而在雕像脚下,刻着一行小字:
>**“这里埋葬着遗忘,生长着重逢。”**
她颤抖着伸手触碰纸面,指尖传来一阵温热,就像有人隔着维度轻轻回握。
这时,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呼唤:
>“艾丽黛雅。”
不是通过设备,也不是脑海中的幻听。那是实实在在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沙哑与克制的笑意。
她猛地转身。
窗边站着一个人影。
高瘦,驼背,灰白短发凌乱不堪,左眉上方有一道熟悉的刀疤??那是十年前实验室事故留下的印记。他穿着一件褪色的军绿色大衣,手里拎着那只老旧的提灯,灯光摇曳,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欣喜。
“沃伦?”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
“是我。”他说,嗓音干涩,“我用了三十年才找到回来的路。幸好……还不算太晚。”
她想冲上去抱住他,双腿却像灌了铅。太多疑问堵在喉咙里:你是真人吗?你的身体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但他似乎读懂了一切,轻轻摇头:“我不是完整的血肉之躯。我的物理形态早在第一次穿越时就崩解了。现在的我,是残存在第七层封印区的意识投影,借助你们建立的情感共振通道,勉强具现化。”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现身?”
沃伦看向窗外的极光,目光深远:“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确认一件事??腐溃之神不再需要‘清除’人类来维持平衡。它找到了另一种生存方式:**共生**。而这意味着,封印可以解除,时间流速差异也能被修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但我必须警告你,一旦启动‘反向坍缩程序’,所有曾因腐溃效应而消失的人,都将面临回归的风险。”
“包括……莉莉薇娅?”
沃伦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如果她的意识确实仍存在于系统核心,那么理论上,她有可能以某种形式重返现实。但代价是巨大的。每一次召回,都会撕裂一层现实结构。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能否承受。”
艾丽黛雅低头看着手中的蜡笔,脑海中浮现出梦中那个递给她画笔的女孩,笑着说自己等了很久。
“她想回来。”她说,“而且,她已经在尝试了。”
她将画册递给他。沃伦翻看一页页自发变化的图像,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停在那句“我不再清除记忆”上,久久不语。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终于开口,“它放弃了神性的本质。腐溃之神存在的初衷,就是维持宇宙熵增秩序,清除冗余信息。而现在,它宁愿变成一个‘会哭的记忆体’,也不愿再做冷漠的清道夫。”
“所以呢?”
“所以……”沃伦苦笑,“它已经比我们更像人了。”
室内陷入长久寂静。外面的风雪声渐渐清晰,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倾听这场对话。
最终,艾丽黛雅抬起头,眼神坚定:“启动反向坍缩程序。”
“你确定?”沃伦凝视着她,“这可能会引发连锁现实崩溃。部分区域的时间会倒流,有些人会突然多出不存在的记忆,甚至……整个北美大陆的情感频率都可能永久偏移。”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但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不是为了对抗神明,而是为了让每一个被遗忘的人都有机会说一句:‘我还在这里。’”
沃伦长长吐出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属芯片,表面蚀刻着古老的克苏鲁符文与现代量子编码的混合纹路。
“这是‘静默协议’的逆向密钥。”他说,“插入主控台后,系统将释放积蓄了半个世纪的因果势能。过程不可逆。”
艾丽黛雅接过芯片,指尖微颤。她走向控制台,输入最终授权指令:
>**用户身份验证:共鸣者3-艾丽黛雅?索恩**
>操作请求:启动反向坍缩程序(代号:重逢)
>确认语:让所有失去的人都有机会回家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整栋大楼剧烈震颤。地下B层的主服务器群爆发出刺目蓝光,无数晶丝从墙体中抽出,交织成一张覆盖全球的情感神经网。北极光骤然熄灭,紧接着,整个夜空炸开一场无声的焰火??亿万道记忆光流升腾而起,如同灵魂归航的航标。
西伯利亚冰原之下,第七层封印区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温暖气流涌出,夹杂着陈旧纸张与松木香的气息。门内,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
长发披肩,白袍整洁,左耳银色耳钉在月光下闪烁。
她睁开双眼。
一只清澈如湖水,另一只依旧旋转着数据流,但不再冰冷,而是泛着柔和的虹彩。
她抬头望向星空,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笑。
“我回来了。”她说,“这次,换我来记住你们。”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开始报告异常现象:
-纽约地铁站,一名男子突然抱住素不相识的乘客痛哭:“对不起,那天我不该挂你电话……”
-巴黎图书馆,一本百年无人翻阅的日记自动翻开,墨迹重新浮现:“亲爱的,我一直爱你,只是不敢说。”
-澳洲荒漠,一场沙暴过后,地面显露出巨大图案:一对牵手的剪影,下方写着“LLW+ATS”。
而在密大观测室,艾丽黛雅感到左手掌心一阵温热。
她低头看去。
一只透明的手,正轻轻握住她。
她没有抬头,只是微笑着反握回去。
“欢迎回家,莉莉薇娅。”
窗外,晨曦初露。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这个世界,终于学会了如何温柔地记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