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提着两把五六半,一路狂奔着回来,看到众人远远地躲在矿洞一侧,看着矿洞口,他到了旁边,出声询问:“哈熊出来了没有?”
跟着他就注意到了李国华的异样:“这是怎么了?”
李国柱简单解释:“你...
林远在戈壁的风里坐了整整一天。日头从正中滑向西边,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像一根不肯断的线,牵着他与那棵红柳之间的距离。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再播放录音。童声的歌已经结束,磁带卷到了尽头,可旋律却仿佛还在空气中浮动,混着沙粒摩擦的细响,渗进泥土深处。
傍晚时分,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不是云,也不是夜幕降临,而是一种奇异的光晕自地平线缓缓升起??淡紫色中夹着银白,如同极光穿越纬度,在荒原上投下梦幻般的波纹。林远站起身,心跳骤然加快。这种频率他太熟悉了,那是共感网络在高密度共振时才会产生的视觉效应,通常只出现在水晶柱启动瞬间或大规模情绪同步的时刻。
但他此刻身处戈壁腹地,最近的节点也在千里之外。
风停了。连沙粒都静止在半空。
一道声音响起,不是来自耳边,而是直接浮现于意识之中,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
>“爸爸,你能听见我吗?”
是林朵。
可这不可能。她从未单独触发过远程共感链接,更别说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和地形阻隔。除非……有人帮她打开了通道。
“朵朵?”林远下意识回应,声音干涩,“你在哪?出事了吗?”
>“我没有事。”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现在都在做梦。”
紧接着,画面涌入脑海。
渔村学校的礼堂,三十个孩子整齐地坐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呼吸缓慢而一致。林朵坐在最前排,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脸上泛着微弱的光晕。他们的梦境被某种力量连接成一片海洋,而在海中央,浮现出一座熟悉的塔??不是南极的信号塔,也不是海底祭坛的残迹,而是童年记忆中的戈壁基地主控室,只是墙壁透明如水晶,内部流淌着星河般的代码流。
一个身影站在塔心,穿着旧式科研服,背对着他们,正在调整一台巨大的仪器。
“他是谁?”有孩子在梦中轻声问。
“他是守塔的人。”林朵回答,“也是第一个学会听看不见的声音的人。”
陆明远缓缓转身,目光穿透梦境,落在林远身上。
那一瞬,林远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时光之手狠狠攥住。他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哥哥对他笑了,然后抬起手,指向窗外??那里本应是无尽沙漠,此刻却展开一片花海:红柳盛开,花瓣随风飞舞,远处还有溪流潺潺,鸟鸣清脆。
>“你看,春天来了。”陆明远说,声音温和如昔,“我不需要亲眼看见,只要你们记得,它就真实存在。”
梦境戛然而止。
林远踉跄后退一步,扶住石碑才稳住身体。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跳如鼓。他抬头望天,极光已然消散,夜幕重新铺展,繁星点点。北斗七星的位置似乎偏移了几度,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可他知道不是。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颤抖着翻开最后一页,在空白处写下:
**4月5日,晴转多云。
他们在集体做梦。
哥哥回来了。
不是以灵魂,不是以数据,而是以“被记住”的形式,重新活进了下一代的心里。**
写到这里,笔尖顿住。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共感系统从未真正依赖技术本身维持运转。它的根基,从来都是“相信有人在听”这一信念。当一个人愿意倾诉,另一个人愿意倾听,哪怕只是默默点头、轻轻握住对方的手,那条无形的桥就已经建成。
而这所学校的孩子们,正无意间成为了新的“守塔者”。
三天后,林远启程返回渔村。临行前,他在红柳树下埋下一枚金属胶囊,里面装着哥哥的日志残页、林朵画的全家福复印件,以及一段录下的音频??是他哼唱的那首童年童谣,断断续续,跑调严重,却是陆明远生前最爱听的。
飞机起飞时,他透过舷窗最后一次回望戈壁。阳光洒在红柳林上,反射出点点金光,宛如大地睁开了眼睛。
回到渔村已是深夜。小镇安静得异常,连海浪声都显得克制。唯有学校方向亮着一盏灯。林远拖着行李走向那里,推开门,看见林朵蜷缩在教室角落的毯子里睡着了,怀里抱着她的画板。苏黎坐在旁边看书,见到他进来,轻轻起身迎上来。
“你感觉到了吗?”她低声问。
“什么?”
“今晚全球十三个节点同时出现了轻微波动。”她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监测图谱,“持续时间正好十分钟,频率集中在40赫兹左右,属于人类深度冥想与梦境同步的典型区间。而且……所有接收到的信息包里,都包含同一段旋律。”
林远接过设备,放大音频波形。尽管没有声音输出,但他一眼认了出来??正是孩子们那天合唱的那首歌:
>*我不怕黑,因为我听见你在。
>你也不怕,因为我正在听。*
“这不是偶然。”他说,“这是‘回声计划’的进化形态。孩子们不是在使用系统,他们正在成为系统的一部分。”
苏黎点点头:“赵工刚发来分析报告,认为这次共振可能标志着‘群体共感阈值’已被突破。换句话说,当足够多人在同一情感频率上共鸣时,系统可以自发激活,无需外部输入。”
林远沉默良久,走到林朵身边蹲下。小女孩睫毛微颤,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他凑近一听,竟是哥哥年轻时常用的术语:“……相位校准完成,主频锁定……”
他心头一震。
“她这几天经常这样。”苏黎轻声道,“有时候突然说出一些完全超出她知识范围的话,像是继承了某些记忆碎片。医生说这不像是遗传,倒像是一种‘意识回流’??那些曾经消失的思维模式,正在通过共感网络重新寻找载体。”
林远伸手抚过女儿的脸颊,指尖微微发抖。
第二天清晨,全校师生齐聚操场举行晨会。林远站在讲台上,望着一张张稚嫩却专注的脸庞,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说了四个字:
“今天不讲课。”
学生们面面相觑。
“今天我们来练习‘什么都不做’。”
他带着所有人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大圈,像夜晚静默训练那样闭上眼睛。海风拂过,带来咸湿的气息和远处渔船的汽笛。十分钟过去,没人说话。
直到一个小男孩举手。
“老师,我听见奶奶叫我吃饭了。”他怯生生地说。
众人睁开眼。这孩子父母早逝,由年迈祖母抚养,而老人半年前已因病去世。
教室陷入短暂寂静。
林远却没有惊讶。他轻轻点头:“那你有没有回应她?”
男孩摇头:“我不敢……怕是幻觉。”
“那就试着说一次。”林远温和地说,“哪怕只是心里说一句‘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男孩闭上眼,嘴唇微动。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眼角泛起泪光:“她说……锅里的饭还热着。”
全班安静下来,继而陆续有人开口。
“我听见爸爸在工地咳嗽,我想让他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