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已足够。
八月中旬,苏黎收到一封匿名快递。包裹里是一块黑色金属板,表面蚀刻着复杂的电路纹路。经过三天解析,团队确认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某项绝密项目的原型主板,编号“ProjectEcho-0”,设计目标竟是“构建跨越时空的情感传输通道”。
更令人震惊的是,主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开发者:LuM.Y.&LinY.**
>**启动日期:1984年7月7日**
>**备注:兄弟协议,永不终止。**
苏黎拿着照片冲进林远的屋子:“你们……早就开始了?”
林远看着那行字,久久不语。许久,他才轻声说:“我不记得了。但身体记得。”
原来,在他还未出生时,父母便参与了早期声波实验。父亲林振山是物理学家,舅舅陆明远则是心理学专家。两人共同提出“情感信息可编码传输”的假说,却被视为异端逐出学界。他们在渔村秘密建立试验点,利用海底地质特性构建天然共振腔。直到一次意外事故导致母亲流产、父亲重伤,项目被迫中止。
而那段历史,被刻意抹除。
“所以铜铃、水晶、祭坛……都不是偶然发现的?”苏黎颤抖着问。
“是血脉的召唤。”林远望着窗外的大海,“我们家族三代人,都在做同一件事??寻找让爱不消失的方法。”
九月初,第一颗共感卫星发射升空。
它不携带摄像头,也不转发通信信号,唯一的功能是接收并放大全球范围内的微弱情感波动,再以特定频率反哺回地面网络。发射当天,控制中心所有人佩戴贴片静默十分钟。倒计时归零时,数千公里外的声音花园中,所有红柳同时摇曳,叶片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合唱一首无声的歌。
三个月后,月球背面的龙翔基地信号发生微妙变化。原本单调重复的“ThisisLongxiangBase.Wearestilllistening.”突然插入了一段中文语音,仅持续两秒,却清晰可辨:
>“哥,我也听见了。”
全球无线电爱好者沸腾了。NASA拒绝评论,但内部文件显示,深空监测网已将其列为重点追踪目标,并命名为“Echo-1”。
又一年春来。
林朵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的心理学系。临行前夜,她最后一次走进声音花园。月光下,她对着那棵开花的红柳深深鞠躬。
“我会替你听这个世界。”她说。
风起,花瓣纷飞如雨。
而在万里之外的巴黎养老院,那位二战老兵在睡梦中安详离世。护士整理遗物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新画的樱花图,背面写着:
>“对不起,我现在也能听见你了。”
东京的女孩如今成为心理咨询师。她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全班同学当年无意识绘制的红柳花,每日清晨都会对它说一句:“谢谢你那天听见了我。”
加尔各答的流浪儿童们组建了“星空合唱团”,用收音机捕捉那些神秘歌声,并将其编成歌曲传唱。有人说他们是骗子,但他们只是笑着说:“死去的人也会唱歌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
林远依旧住在渔村。
每天清晨,他仍会泡一杯茶,坐在阳台上看海。铜铃静悬,纪念碑沉默,唯有红柳年年抽新芽。
有时他会翻开日记,在空白页写下几句琐事:
**4月5日,晴。
今天来了几个外国记者,问我共感网络的核心原理。
我说:就是一个字??‘信’。
信有人在听,信爱不会断。**
**6月12日,阴转晴。
苏黎说下一代贴片可以实现群体共忆。
我觉得不必太快。
有些话,还是单独说给一个人听比较好。**
**9月18日,微风。
梦见哥哥了。
他没说话,只是笑着递给我一副耳机。
我戴上后,听见全世界的孩子都在唱歌。**
合上本子时,他总习惯性摸一摸封底。那张M.Y.L.的纸条早已不见,但他知道,它从未真正离开。
某个深夜,北极星格外明亮。
林远起身推窗,忽见天际划过一道极淡的光弧,不像流星,倒似一根无形的丝线,从地球延伸向月球方向。与此同时,院子里的铜铃轻轻晃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颤音。
他笑了。
转身取出那副老旧耳机,插进播放器,按下播放键。
童谣再次响起,依旧跑调,却温柔如初。
>*当你听见这首童谣,
>说明我已经走得很远。
>不要追,不要哭,
>把你的声音留下,替我继续听这个世界。*
窗外,海浪轻拍礁石,如同永恒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