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远秋手中的钻戒盒子,白清夏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要……”
“好几次都差点被你翻到了,真是吓坏我了。”
陆远秋笑着开口,转向了她。
旁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一个...
陆远秋站在村口的石阶上,望着那辆载着白清夏的面包车彻底消失在山雾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备忘录里那句“这一次,换我守护你”静静躺在那里,像是一封寄往未来的誓约。
海风依旧咸腥,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没有立刻回招待所,而是转身朝海边走去。脚下的碎石咯吱作响,远处潮水退去,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沙滩,如同被命运反复冲刷后裸露的灵魂。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沙地,写下两个字:**小芸**。
然后又补上:**清夏**。
最后,在两人名字中间画了一条线,用力一划??像是要斩断什么,又像是在确认某种联系。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白清夏走后的第三天,陆远秋开始着手安排林小芸的转院事宜。他联系了榕城最好的神经科医院,托人打通关系加急办理入院手续。张姨得知情况后二话不说就把老宅腾出来准备接小芸回来住,连床单都被她连夜换了新的;陆晴则主动承担起陪护任务,每天去医院做康复评估,回来时眼睛总是红的。
“哥,”她某次晚饭后低声说,“我看见她在梦里喊‘姐姐’……可她根本不知道姐姐是谁。”
陆远秋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喉头一紧。
他知道那种感觉??明明血脉相连,却被命运生生割裂,连相认都成了奢侈。
而他自己呢?
他也曾以为自己是孤独一人。七年前失业、醉酒、被人唾弃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噩梦。直到白清夏出现,像一束光劈开阴霾。他曾以为那是命运的馈赠,后来才明白,或许只是因果的闭环。
他不是她的救赎,他们互为轮回。
第四天傍晚,霍冰奇打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找到了。”
“曹爽在塔省西南部一个叫云岭乡的地方支教,学校只有十几个学生,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白颂哲已经赶到镇上,明天进山。”
陆远秋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渐暗的天际线,问:“他……还好吗?”
“瘦得不成样,听说去年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来。”霍冰奇顿了顿,“但他一直在打听小芸的消息,每隔几个月就托人寄药回来。资助账户也是他名下的,三年前开始定期汇款给白颂哲的母亲,备注写着‘代平安还愿’。”
陆远秋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那个雨夜的画面??少年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替白清夏挡下混混的围堵,脸上带着淤青却笑着说:“没事,我习惯了。”
原来他早就习惯了承受一切。
第二天清晨,陆远秋驱车前往医院探望林小芸。病房里阳光正好,陆晴正扶着她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女孩神情安静,眼神仍有些涣散,但比初见时多了几分生气。
“小芸,”他走近轻声唤她,“还记得我吗?我是清夏的朋友。”
她缓慢地转头看他,嘴唇微动:“姐……姐?”
陆远秋心头一震,连忙摇头:“不是姐姐,是我……陆远秋。”
她忽然笑了,笑得天真又模糊:“姐姐说你会等她回来。”
他鼻子一酸,几乎站不住。
当天下午,医生组织会诊,初步判断林小芸患有重度创伤性精神障碍,伴随营养不良引发的神经系统损伤,需长期治疗与心理干预。好消息是,若及时介入,恢复意识的可能性超过六成。
“她需要亲人持续陪伴。”主治医师强调,“尤其是血缘亲属的情感刺激,对唤醒认知至关重要。”
陆远秋当场签下所有治疗协议,并预付了半年费用。
当晚,他独自回到老宅,在二楼翻找旧物。张姨说过,林平安早年常来村里走动,偶尔留下些东西。他在阁楼角落发现一只生锈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泛黄照片和几封未寄出的信。
照片上,年轻的林平安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海边,笑容灿烂。女孩眉眼间已有几分白清夏的模样。背面写着:“小芸三岁生日,她说想去看姐姐。”
信纸上的字迹颤抖而深情:
【清夏妈:
我知道你不让我见孩子是对的。可小芸总问我,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姐姐,她没有?
我把你的照片藏在枕头底下,她偷偷拿去看,问我是不是梦里的那个人。
我想告诉她真相,可我又怕……怕她承受不了。
如果有一天你能原谅我,请一定让她知道,她是被爱着出生的。
??平安】
陆远秋坐在地板上,把信贴在胸口,久久不动。
窗外月色如水,仿佛照见了三十年前那个被迫分离的夜晚。
一周后,白清夏来电,声音疲惫却带着笑意:“我们见到曹爽了。”
背景音嘈杂,隐约能听见孩子们朗读课文的声音。
“他在山顶小学教语文和数学,一个人带五个年级。房子漏雨,冬天冷得结冰,可他说舍不得走。”她停顿了一下,“陆远秋,他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小芸……然后才是我。”
陆远秋靠着墙,听着她的声音,像饮下一杯温热的酒。
“他瘦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半。看到白颂哲时愣了很久,说‘原来你还活着’。”白清夏嗓音微颤,“他们抱在一起哭了。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赎罪,不是因为他们犯过错,而是因为他们太善良。”
陆远秋轻声道:“所以他宁愿躲到深山,也不愿回来接受我们的报答。”
“嗯。”她吸了吸鼻子,“但他答应跟我回去一趟,看看小芸。只是……他还不能离开太久,孩子们没人管。”
“让他安心留下。”陆远秋说,“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
挂掉电话后,他拨通了律师朋友的号码,启动遗产追溯程序。既然林平安已被证实死亡,作为其唯一合法子女,林小芸有权继承部分渔产资产及祖屋产权。这笔钱虽不多,但足够支撑她未来几年的治疗。
同时,他向学校申请了休学延期。
辅导员劝他慎重:“你已经是大四了,再拖下去影响毕业答辩。”
“我知道。”他说,“但我必须做完这件事。”
“值得吗?”对方忍不住问。
陆远秋望着办公桌上那张合影??是他和白清夏在超市门前拍的,那时她还戴着偷窃标签,而他正低头替她摘下。照片边缘已有些磨损,却始终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值得。”他微笑,“因为我终于懂了,有些相遇不是巧合,是命运在弥补遗憾。”
半个月后,曹爽随白清夏一行人返回上岩村。
那天正逢台风过境后的晴日,海面湛蓝如镜。陆远秋带着陆晴去码头接人。当那辆破旧中巴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的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曹爽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肩上背着一个帆布包,脸上刻满风霜,眼神却依旧清澈。他走下台阶时脚步微跛,似有关节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