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枝看完笑了。他把这段文字转发到工作群,只说了四个字:“我们在赢。”
夏日渐深,蝉鸣喧嚣。
某日午后,黄枝接到林晓来电。声音有些颤抖:“有个案子,我想你需要知道。”
原来,一名曾长期遭受网络暴力的女孩,在接受心理干预八个月后,终于鼓起勇气起诉最初造谣她的账号运营者。由于证据保存完整,“清源”提供了关键的时间轴分析与传播路径图谱,法院已正式受理。
“她说,如果不是看了你写的《沉默者的证词》,她永远不敢站出来。”林晓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陈婉吗?她说你现在做的事,就是当年陈婉没能完成的抗争。”
黄枝握着手机,久久无言。
傍晚,他独自驱车来到郊外一座公墓。细雨纷飞,落叶铺满小径。他在一处墓碑前停下,放下一束白菊。
碑上刻着:爱妻陈婉之墓。
“今天那个女孩去起诉了。”他轻声说,“你知道吗?她带去的证据包里,有一份是你当年想整理但没来得及完成的受害者名录。我现在把它补全了,编号到第317个。”
风吹过树梢,带来远处孩童嬉戏的声音。
“你说过,最可怕的不是被人伤害,而是全世界都假装没看见。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看见了,也有人愿意说出来。”
他蹲下身,用手拂去碑角的尘土:“孩子们管自己叫‘真相小分队’。我觉得这名字真好。要是你在,一定会喜欢他们。”
回到家时,董萱正陪念真在地毯上搭积木。孩子已经能清晰发出“爸……爸”的音节,每次喊完都咯咯笑起来。
她抬头看他:“去了很久。”
“嗯。”他脱下湿外套,“去跟她说了一声好消息。”
董萱没多问,只是轻轻抱起孩子,递给他。
那一夜,黄枝再次梦见陈婉。这次她站在阳光下的法庭中央,手里拿着判决书,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替我说了这么久的话。”
醒来时,晨光已洒满房间。
他打开电脑,登录“清源”后台管理系统。最新数据显示:日均活跃用户突破一百二十万,累计拦截高风险内容逾百万条,用户自发提交的有效举报达十八万例。
而在留言区最顶端,有一条匿名评论:
>“三年前,我因为被造黄谣跳楼未遂。那时没人信我,连家人都觉得我丢脸。昨天,我用‘清源’找到了原始监控,证明视频是合成的。我把证据交给警方,他们答应重启调查。我不知道结局如何,但至少这一次,我没有闭嘴。谢谢你们,让我重新活过来。”
黄枝静静读完,点击“置顶”,并回复了一句:
>“欢迎回来。这个世界,本就该有你说话的位置。”
窗外,太阳完全升起。
小区里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不知谁家的孩子举着手机跑过:“妈妈!这个视频是假的!我用‘清源’扫过了!”
黄枝站在窗前,嘴角微扬。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仍会有新的谎言诞生,会有更狡猾的伪装者出现,会有权力与资本联手围堵真相的通道。
但他也清楚,只要还有人在追问、在查证、在拒绝盲从,火种就不会熄灭。
而每一个敢于说“我不信”的普通人,都是燎原的星火。
他转身坐下,打开文档,继续撰写《听见》的最后一章。标题他已经想好了:
**《当千万人开始追问“是真的吗”,黑暗便无处藏身》**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时,手机震动。
是杨容发来的照片:云南那所小学的孩子们站在山坡上,举着一块手绘牌子,上面写着:
“黄枝叔叔,我们又拦住了一个骗子!等你来看油菜花!”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们灿烂的笑容上。
黄枝保存图片,设为桌面。
然后关闭电脑,走向客厅。
念真正扶着茶几摇摇晃晃地走路,看到爸爸来了,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喊:“哒……哒……”
他蹲下,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
“爸爸在这儿。”他说,“以后也会一直在。”
外面的世界依旧喧嚣复杂,谎言与真相交织缠斗。
但在这一刻,屋里很安静,也很暖。
就像黎明穿透长夜,无声,却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