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通仰天狂笑:“哈哈哈……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黑水君的力量早已渗透汉江两岸,每一条暗渠、每一口枯井、每一具无名尸骸,都是他的耳目!只要人间仍有怨恨、恐惧、死亡,他就永远不会真正消亡!”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魂魄终于彻底湮灭。
黑水巨脸也在最后一声咆哮后消失不见,护城河水恢复平静,仿佛从未倒流。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洒落,只是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灰蒙。
九宫镇魂阵缓缓收敛,九根气柱逐一熄灭。当最后一道光芒消散时,静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咳血。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怎么样?”
“没事……”他勉强一笑,“只是……有点累。不过,阵成了,他也走了。”
我点点头,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房琳走来,低声问:“真的……结束了吗?”
我看向远处襄阳城灯火,良久未语。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井边洗衣妇人哼唱的小调,我才缓缓开口:“邪祟暂时退去,封印得以延续。但柳元通说得没错??只要有死亡与怨念存在,黑水君就不会真正死去。我们今日所做,不过是为世人争取一线喘息之机。”
秦晓抹了把眼泪,颤声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上报朝廷,封锁陈氏祠堂,设三层符阵日夜看守。”我说,“同时派人沿汉江巡查,凡有井水沸腾、鱼虾暴毙、孩童夜啼不止之地,皆要记录在案,及时处理。此外……”我顿了顿,看向静湛,“你需尽快整理《七行惊雷剑》全谱,尤其是第七式的心法要诀。这一战让我明白,单靠一人之力,终究难敌万劫轮回。唯有广传正法,才能让更多人学会守护之道。”
静湛点头:“弟子愿倾尽所能,不负师恩。”
就在此时,怀中青玉令牌忽然微微发热。我取出一看,只见“青松”二字竟开始缓慢褪色,仿佛即将消散。
心头一震。
这是祖师残念彻底耗尽的征兆。
我默默将令牌收回,仰望星空,喃喃道:“老师父,您辛苦了。这一劫,我们又扛过去了。但我知道,您留下的不只是这块牌子,更是一份责任??代代相传,永镇邪渊。”
夜风拂过,似有回应。
翌日清晨,襄阳城解严。官府对外宣称昨夜盗匪作乱,已被剿灭,百姓不得妄议。罗威等殉职捕快追授功名,厚葬立碑。陈氏祠堂原址改建为一座小型道观,名为“守渊观”,由静湛暂任住持,负责监视地脉异动。
我在观中住了三日,亲自绘制七幅镇煞符贴于地基四角,并指导静湛如何定期举行净坛仪式。第四日清晨,我收拾行囊,准备离去。
静湛送我至山门。
“师父真要走?”他语气不舍。
我笑了笑:“天下之大,灾劫不止一处。黄泥村有你守着,陈氏祠堂有你看着,我才能放心去往别处。况且……”我指了指他胸口,“你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天师了,何必总依赖师父?”
他低头沉默片刻,忽而问道:“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望着远方晨雾缭绕的山道,轻轻道:“若有缘,自会重逢。若无缘,也莫强求。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抬头看见青松,便是我在看着你。”
言罢,我转身踏上归途。
身后,朝阳初升,照亮新修的牌匾??“守渊观”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而我心中清楚,这场斗争远未终结。
数日后,我在前往武当山途中,于一家驿站歇脚。夜间读书时,忽觉窗外有异。推门查看,见院中老槐树下站着一个模糊人影,身穿白衣,背对我而立。
“谁?”我警觉喝问。
那人缓缓转身??竟是罗威!
可他脸色青灰,双眼无神,分明已死多日。
“齐……齐道长……”他嘴唇微动,“救……救我……他们在挖……挖坟……唤醒……沉睡的人……”
话音未落,身形骤然溃散,化作一团黑雾消逝风中。
我伫立良久,寒意彻骨。
回到房中,翻开随身携带的《九州异闻录》,在“荆北卷”末页空白处,提笔写下一行小字:
“七月十五夜,汉江流域十八县simultaneous井沸,疑为大规模血引咒启动前兆。恐非孤立事件,或有更大阴谋酝酿。当速查。”
搁笔之时,窗外雷声隐隐,一场暴雨将至。
我知道,下一个战场,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