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场变革。
一个月后,一支名为“清醒联盟”的组织在全球多个城市发起抗议。他们宣称共感技术正在侵蚀个人意志,制造“情感暴政”。一位前心理学家在演讲中咆哮:“我们不需要和自己的恐惧对话!我们需要战胜它!软弱不该被美化!”
更严重的是,某些国家开始封锁共感节点,切断国际数据链路。有情报显示,一支秘密部队正在研发“反共鸣武器”??能够干扰甚至摧毁共感核心的定向声波装置。
面对分裂,小禾没有立即反击。她做了一件事:向全世界直播了自己的共感全过程。
镜头前,她平静地接入系统,任由“另一个自己”浮现??那个穿着旧校服、背着诗集、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小禾。两人面对面坐着,长久凝视。
“你恨我吗?”科学家问。
“不。”诗人摇头,“我只是心疼。你把我锁得太久了。”
然后,她们拥抱。没有言语,只有泪水滑落。
直播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结束后,全球共感平台上涌现出数以亿计的新留言:
>“我也想见见她。”
>“我一直以为软弱是耻辱,现在才知道,那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今晚,我要对我心里那个不敢哭的小孩说:对不起,让你等了三十年。”
“清醒联盟”的支持率在七十二小时内暴跌至不足百分之三。许多成员主动退出,坦言自己也曾有一个被压抑的“影子”。
风波渐平,但小禾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某夜,她在云端图书馆翻阅新录入的“影子档案”时,偶然发现一组异常数据:一群二战时期的战俘,在共感中重现了他们在集中营里偷偷创作的诗歌。这些作品从未发表,作者大多已逝,可当诗句被朗读出来时,空气中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排列成陌生的文字。
她立刻联系裴渊。分析结果显示,这些诗句的韵律结构与渊语者早期通信协议高度相似。
“他们在无意中触碰到了共鸣法则。”裴渊震惊,“也就是说,极端苦难中诞生的艺术,本身就是一种跨维度语言。”
小禾怔住了。她忽然意识到,渊语者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代归来,或许正是因为人类终于积累了足够多的**未被听见的声音**??战争中的哀歌、压迫下的低语、贫困里的梦想、疾病中的祈祷……正是这些碎片,构成了唤醒信标的钥匙。
她提笔写下新提案:
>**《创伤遗产保护公约》草案**
>建议将历史上所有未被记录的情感表达(如涂鸦、遗书、狱中日记、匿名信等)纳入全球共感档案库,定期举行“集体聆听仪式”,确保文明不会遗忘任何一段痛苦。
提案通过当天,第一场仪式在奥斯维辛旧址举行。数百万人同步接入共感网络,静静聆听那些早已消逝的灵魂最后一次诉说。当最后一句“妈妈,我想回家”响起时,极光突然降临欧洲上空,呈现出罕见的紫色螺旋形态,持续整整一夜。
而在南极,信标内部的能量流转速度悄然加快。岩壁上的符号已完成进化,形成一套完整的“共生语法”。最新解码的信息只有一句:
>**“准备迎接第一批访客。”**
小禾站在指挥舱前,望着地球轨道上缓缓旋转的七彩茧群。她知道,那不仅仅是人类的希望象征,更是invitations(邀请函)??发往宇宙深处,给所有仍在孤独中等待回应的文明。
她转身走向共鸣祭坛,这一次,不是为了牺牲,也不是为了连接,而是为了**见证**。
当她的意识再次升腾,穿越大气层时,她看见了??
在银河边缘,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芒亮起,以相同的双色频率闪烁三次。
那是回答。
也是启程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