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耐心解释:“孙令史,收据印章皆由官府备案,可随时查验。至于粮价,军粮急购,且要求品质上乘,略高于平日市价乃情理之中,此事亦有巡抚衙门批文为证。”
她边说边示意伙计将相关批文找出,摆在对方面前。孙令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再说什么。
第七天,又来了一位张主事,态度更加傲慢,直接要求调阅钱庄近三个月所有往来账目,美其名曰“全面了解钱庄运营,评估垫付能力”。
周灵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客气,却还是拒绝:“张主事,户部要求核销的是军粮垫付款项,相关账目凭证我已命人加紧整理。”
“钱庄其他往来账目,涉及众多商户隐私,非本次核销范围,亦无律法规定需向户部公开。恕难从命。”
张主事碰了个硬钉子,脸色涨红:“周掌柜,你这是不配合部里核查!”
看到他以权压人,周灵还是寸步不让:“永盛全力配合军粮款项核销,但超出范围的无理要求,恕难遵从。”
“若张主事坚持,可请部堂大人正式行文,明确要求。否则,请恕我无法答应。”
没办法,周灵说的句句在理,张主事气得拂袖而去。
第十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时,十册装订工整的账目清册,整齐地码放在周灵面前。
她眼中布满血丝,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疲惫。
她带着这摞清册,再次来到户部。这一次,许昌鹤亲自在值房等着她。
许昌鹤翻着清册,一页一页,看得极其仔细,试图找出一点瑕疵。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周灵安静地站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昌鹤的眉头越皱越紧。账目实在太清晰了,每一笔款项的来龙去脉,都有对应的凭证和批文佐证,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他还故意挑了几笔金额较大的往来反复质问,周灵都对答如流,将背后的商业逻辑和官府批文解释得一清二楚。
终于,许昌鹤合上了最后一册账本,抬头看向周灵,脸色阴沉。
“周掌柜,”许昌鹤的声音带着怒气,“永盛钱庄,真是好手段,好账目啊。”
周灵微微躬身,语气平淡:“许侍郎过奖。永盛只是恪守本分,如实记账。所有账目皆在此处,若无问题,还请大人用印,方便钱庄后续运营。”
许昌鹤胸口起伏了几下,最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核销文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拿去!”他将文书扔到周灵面前。
周灵弯腰拾起文书,仔细检查了印章,然后再次行礼:“谢侍郎大人。小人告退。”
她转身走出户部值房,直到走出户部大门,坐上马车,才靠在车壁上,长长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十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