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只要能变强,再苦再累再危险,徒儿都不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洛书固然能给他一条通天捷径,但若自己不能经历千锤百炼,没有一颗真正的强者之心,纵有道行,也成不了真正的大道。
周生的眼界,从来都不止于那三尺戏台,而是有着更大的野心,更高的追求。
如那万古青天一轮月。
他抬头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和历经亿万年岁月却依旧璀璨的星辰,心中火热。
师父说虚靖天师张继先是度过了八次天劫的大宗师,这就说明在过六关后,还有着更高的境界。
或许就和那明月一般高……
阴戏这条路虽然危险,却让他有了登高望月的资格,因此他很感激领他进门的师父。
当年那个快要饿死的小男孩,被他轻轻抱起,就如同一只井下的蜉蝣,终于得望青天。
神庙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的蝉鸣,似乎便听不到任何声音。
突然,周生的声音响起。
“师父,判官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关于借尸还——”
他似是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启这个话题。
穿越是他的秘密,从未告诉过别人,但现在既然已经瞒不住了,索性就敞开了说,也好过师徒两人生出嫌隙。
却不想他刚刚开个头,就被师父的声音打断了。
“为师老了,耳朵也不灵了,判官说的话没怎么听清,也不感兴趣。”
玉振声闭目倚柱,洒然一笑。
“我只知道,你个臭小子,从五岁时起就不让我省心,却又像头倔驴,赶都赶不走……”
听到这话,周生顿时释然了,也靠着柱子缓缓闭上眼睛。
“师父,您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做抵押,帮我多争取三年时间?”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上一次师父说是陆秉渊在说谎,死活不承认,这一次总不能说是判官也说谎吧?
“呵呵,陆秉渊和陆判难怪都姓陆,连说谎都一样!”
“别胡思乱想,为你这烦人的臭小子抵命,还就抵了三年?你师父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简直可笑!”
周生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呀,这才是师父,那个又臭又硬的倔老头。
他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平缓悠长,放松之后,疲惫和困意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先是射杀谢道人和县令官差,又唱钟馗大战猖兵,然后是武松的血溅鸳鸯楼,最后又在判官的追杀下逃了大半夜。
纵是铁打的身子,此刻也挡不住疲惫,很快沉沉睡去。
玉振声则是缓缓睁开眼眸,望着徒弟熟睡的面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伸手朝他的脸上打去。
见对方毫无反应,玉振声还不放心,又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周生的脉搏,发现他确实是睡着了,才终于放松了警惕。
眼神一点点柔和了下来。
“我刚见到你时,一身的死人味,阳气大损,血气亏空,就像是一个……被掏空了的小泥人儿,别说修炼,活下去都难。”
“用了足足三年时间,外沐药油,内食药膳,才帮你调养好了身子,却也让你的起步比其他人都要更晚。”
顿了顿,他抬头望月,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眸中流淌。
“我玉振声的徒弟,不能吃亏。”
既然晚了三年,那就再帮你争回来三年。
死在鬼戏中是你学艺不精,可若是让徒弟没有准备好就下鬼门关,是为师不济。
“你为老徐唱阴戏,求的是问心无愧。”
“我帮你争上三年,求的也是问心无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