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临终既作青鸟之托,想必窥见我等未见之机。为人弟子者,岂可违逆春风遗韵?”
“纵有疑窦,亦当效曾子三省——师志可承?学脉可续?文光可炽?”
赵汝庚这番话,听得满朝群臣齐齐皱眉,大为震惊。
疯了?
岳麓系打算捏着鼻子认了这位‘稚子院长’?
然而。
只听赵汝庚话音一转,继续道:“陛下可忆老山长当年?弃春闱如敝履,守杏坛若圭璋。今择此子承其志,正是薪火相传之妙契。”
“昔孔子设教洙泗,岂因功名?倘使少年专精训诂,三年后或成当代伏生。若强令其逐鹿科场,反恐两失之。”
“使天下士子,知朝廷重学统尤胜科名,岂非盛世佳话一桩?”
“承师志,续学脉,炽文光。既得三昧,何须复论科场得失。”
“若使少年院长能令岳麓续传圣学,便是对先师最好的蓼莪之思。”
“故,臣斗胆提议:可令崔岘暂领院事,若三年后学脉昌盛,便是天意;若才力不逮,届时易职未迟。”
此话说完,满朝俱静。
赵汝庚,当真好手段!
妙啊!
一直闭眼假寐的次辅陈秉出列,正色道:“少年才俊当效文中子设教河汾,使圣学光被天下,岂必效寻常举子觅封侯?”
次辅的话,令百官回过神来,纷纷默契跟进。
“昔伏生九十传《尚书》于晁错,何曾以官爵论功?今岳麓一脉传承,尤重于此。”
“《礼记》云‘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今观崔岘之过人学识,正当专司教化本业。”
“洛阳贾生廿岁召为博士,然终老于太学——岂非昭示学统政途本有殊途?”
“使天下知朝廷重学统尤胜科名,正可彰陛下崇儒之至意。”
一时间,百官其乐融融,气氛融洽。
甚至‘失心疯’般改口,称赞崔岘。
可这些人,表面说的话有多漂亮,其中隐藏的深意,就有多恶毒!
衮衮诸公,满朝勋贵合力,铸就一柄杀人不见血的无上钢刀——
悍然斩断了崔岘的青云功名路!
仕途无望,新学革新就如空中楼阁,霎时便塌了。
至于先让此人暂接山长之位——那不是还有三年‘考察期’吗?
都不用他们使绊子,开封的‘文人暴乱’,都能把崔岘折进去!
更别提,还有道、释两家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