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里定安的话,让兀颜光深以为然。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
“国舅所言极是。”
“涿州城防坚固,武植孤军深入,正是自取灭亡。”
“我军只需前后夹击,便可一战功成。”
帅帐之内的气氛,似乎又轻松了几分。
然而,端坐一旁的皇后萧斡云,却并未露出半分喜色,反而秀眉紧蹙。
她淡淡说道:
“元帅,国舅,你们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兀颜光和康里定安都是一愣,齐齐望向她。
“皇后此话何意?”
萧斡云凤目之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武植此人,我们与他交手多次,他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难道不清楚,区区一万人,想要在短时间内攻下一座有重兵把守的坚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他清楚,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用主力佯攻我大营,也要将这一万人送过去?”
一连串的质问,让兀颜光和康里定安语塞。
是啊!
武植不傻。
恰恰相反,此人狡诈如狐,狠辣如狼。
康里定安更是比谁都清楚武植的手段,自己当初就是因为轻敌,才成了阶下囚,受尽屈辱。
武植会去做一件明知不可为的蠢事?
绝无可能!
这背后,定然有他们没有想到的惊天阴谋。
兀颜光额头渗出冷汗,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笼罩了全身。
突然!
皇后萧斡云像是想到了什么,凤目猛地一凝,失声惊呼:
“不好!”
“萧赤伶!”
“定是萧赤伶那个贱人,她投靠了武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兀颜光皱眉道:
“皇后,这……应该不至于吧?”
“赤伶姑娘乃我大辽贵女,对大辽忠心耿耿,怎会投靠宋人?”
一旁的康里定安也连忙附和:
“是啊皇后,赤伶虽然对我等没及时救她出来有意见,但也不至于投靠武植,和大辽为敌吧?”
萧斡云发出一声冷笑,幽幽说道:
“本宫早就听闻,那武植不仅武艺盖世,更是一个风月场上的高手,对付女人极有手段。”
“听说他在梁山上有数位娘子,全都对她死心塌地。”
“那萧赤伶,险些命丧法场。”
“武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于千军万马之中将她救走。”
“一个女人在最绝望的时候,被一个男人舍命相救,你们说她会如何?”
“更何况,这不是武植第一次救她。”
“那个贱人,恐怕早就被武植的花言巧语和英雄气概,骗得昏了头,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若是有她前去骗开城门,涿州焉能不破?”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兀颜光和康里定安瞬间清醒过来。
两人脸色煞白。
没错!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全部串联起来。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康里定安声音发颤,彻底乱了方寸。
萧斡云叹息一声道:
“事到如今,只能尽力弥补。”
“元帅,立刻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赶往涿州,命令耶律英卓紧闭城门,任何人叫门都不得开启,尤其遇到萧赤伶那个贱人,直接当场格杀。”
“另外,还请元帅亲自点五万精兵,即刻出发星夜驰援涿州。”
“万一涿州已经失守,元帅也务必将其夺回,否则我大军粮草断绝,必将不攻自破。”
不得不说,这位大辽皇后确实有两把刷子。
她几乎将武植的整个计划,都推算得八九不离十。
可惜,她算对了一切,却算错了一样——时间。
武植的行动,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上一步。
……
涿州城。
大刀关胜率领一万精锐,刚刚抵达城下。
武植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哥哥!”关胜翻身下马,抱拳行礼,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武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辛苦了,兄弟。”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你要立刻接管城防。”
关胜心中一凛,他知道,寨主如此紧张,定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抱拳领命:
“是!寨主!”
说罢,他转身一挥手,身后的一万精兵,迅速有序地奔赴各自防区。
果然!
关胜的兵马刚刚登上城头,防御工事还未完全布置妥当。
一名梁山斥候便快马加鞭,从城外疾驰而来,神色慌张地冲到武植面前。
“报——!”
“寨主!”
“我等在城东十里外巡查,抓获一名辽营派出的急脚信使。”
片刻之后,那名五花大绑的辽国信使被两名梁山士卒押了上来。
花荣上前在他身上搜摸了一番,很快便搜出了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件。
信件被呈到武植面前。
武植撕开封口,迅速扫了一遍,不由得眉头微皱。
“真没想到,辽人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到底是谁猜到了我们的计策。”
……
半日后。
地平线的尽头,扬起漫天烟尘,遮天蔽日。
一面绣着金色雄鹰的巨大帅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浪潮,汹涌而来。
武植和关胜并肩立于城头,望着城外那片钢铁森林,两人神情凝重。
关胜手按青龙偃月刀,沉声道:
“哥哥,真没想到,兀颜光会亲率大军夺回涿州城。”
武植道:
“我们只有一万一千人。”
“最麻烦的是,城内还有两万辽兵。”
“一旦开战,我们不仅要抵御城外兀颜光的大军,还要时刻提防城内生变。”
“这一仗,难打。”
就在这时,一身劲装的萧赤伶走了过来。
她望着城外的辽军大阵,喃喃说道:
“武大哥,我倒是有个办法,或可以暂时化解危机。”
武植一脸疑惑。
暗说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听萧赤伶说道:
“让耶律英卓率领城内的辽兵出城,去抵抗兀顔光。”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专心守城。”
关胜闻言,立刻反驳道:
“这如何使得?”
“耶律英卓刚刚投降,万一他带着人马出城,直接就倒戈投向兀颜光,那辽兵势力更强,我们如何抵挡?”
这的确是个致命问题。
让一群刚刚投降的敌人,去对付他们原来的主帅,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武植却笑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