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冀玄羽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目光落在一本奏折上。
“这是……”她微微皱眉，“曹令明？”
奏折上，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内容却是关于统一朝野奏疏文体之事。
冀玄羽一眼便看出，这是石丞曹令明在借题发挥。
大衍开国以来，官员奏疏文体不一，一直是老阿难问题。
因师承、流派不同，官员们所用文风、格式，千差万别。
同一句话，断句不同，意思便可能南辕北辙。
为避免歧义，常常需要将上奏官员召来，当面询问。
若官员身处京城，倒还罢了。若远在边疆，一来一回，耗时费力不说，还可能因书信往来，产生更多误会。
此问题，困扰大衍多年，始终未有良策。
曹令明此时旧事重提，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彰显自己的能力。
冀玄羽心中冷笑。
“想拿这个来难倒朕？”她将奏折扔到一旁，“朕偏不如你意！”
她要亲自解决这个难题，让曹令明，让尤澜，让所有人看看，她冀玄羽，绝非无能之辈！夜幕低垂，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冀玄羽将手中的奏折缓缓放下，指尖在“曹令明”三个字上来回摩挲，最终定格，指节微微泛白。
她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像是要将这三个字嚼碎了咽下去。
奏折上的内容并不新鲜，无非是老调重弹——统一大衍奏疏的文体。这事儿，简直是大衍老阿难问题，祖传的疑难杂症。
自大衍开国，官员们奏疏就没个统一的样式，写什么的都有。什么“之乎者也”，什么“呜呼哀哉”，各地方言土语都往上招呼。
这可苦了负责审核奏折的官员，经常是看一份奏折，脑细胞死伤无数。
有时同一句话，不同的人断句，能断出十几种意思。为避免误会，皇帝还得亲自把写奏折的官员叫来，当面锣对面鼓地问清楚。
京官还好说，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可要是外放的官员，尤其是边关的，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冀玄羽心里跟明镜似的，曹令明这时候提这茬，八成是想借机给她下马威，彰显自己的能耐。
“想用这事来拿捏朕？”冀玄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将奏折扔到了一边。
她才不让这老狐狸得逞！
不就是统一文体吗？她冀玄羽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她要亲自解决这个难题，让曹令明，让尤澜，让所有人看看，她冀玄羽，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冀玄羽眼神一凛，开始回忆起父皇冀承风当年为这事儿做的各种尝试。
冀承风当年，为了这事儿，那可真是煞费苦心。先是找了当时最有名望的大儒，晏问章，让他牵头，搞了个“文体大试”。
说白了，就是让全天下的读书人投票，选出大家最常用的文体，定为官方文体。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可冀玄羽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
各路学派为了争夺“正统”地位，那场面，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引经据典都是小儿科，更有甚者，直接开骂，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
听说为了这事儿，还气死了好几个老学究。
就这么折腾了五年，总算选出了一个“冠军”。
晏问章兴冲冲地拿着结果去给冀承风报喜，结果，这才是他倒霉的开始。
冀玄羽仿佛看到，孟老先生刚把奏折递上去，都还没来得及擦擦额头上的汗，就被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弹劾奏折给埋了。
罪名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徇私舞弊”、“假公济私”、“以权谋私”……
冀玄羽都能想象出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你扣上一堆帽子，看你怎么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