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张籍一边扎人间苦,一边接岁月暖(第1/2页)
读张籍的诗,像在长安街头逛老茶馆——前一刻还听邻桌老农骂苛捐杂税,拳头攥得发紧;下一刻掌柜端来杯温茶,窗棂外飘进片落叶,心就软了。
他这辈子写的诗,没多少花里胡哨的辞藻,却像两把刷子:一把蘸着人间的苦,刷出乐府诗的锋芒;一把沾着日子的暖,扫出闲适诗的恬淡。
府诗里的“硬骨头”:用大白话戳破世道的疼
张籍写乐府诗,跟别人不一样。那会儿不少诗人写乐府,总爱掉书袋,要么堆典故,要么凑辞藻,读着费劲不说,还离老百姓的日子远得很。
可张籍不,他就像个蹲在田埂上听故事的人,把听到的、看到的,用最家常的话写下来,却句句扎心——因为他写的,全是真事儿。
写“苦”:比杜甫还敢揭伤疤
谁都知道杜甫是“诗圣”,写民生疾苦一把好手。张籍就跟着杜甫的路子走,还把这“写实”磨得更尖了。他写战争,不写将军多英勇,专写最底层的人有多惨。比如《征妇怨》里那句“夫死战场子在腹,妾身虽存如昼烛”——丈夫死在战场上,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人活着,却像白天的蜡烛,看着亮,其实烧不了多久就灭了。一个孕妇摸着肚子,连哭都不敢大声,怕动了胎气,又怕孩子生下来没爹,那日子得多熬人?张籍没喊一句“战争残酷”,可这两句话一出来,比喊一百句都让人难受。
还有《野老歌》,更狠。一边是“西江贾客珠百斛,船中养犬长食肉”——江西来的商人,一船珠子能值上百万,船上养的狗天天吃肉;另一边是“老农家贫在山住,耕种山田三四亩。苗疏税多不得食,输入官仓化为土”——老农种三四亩山地,苗长得稀,税还多,辛苦收的粮食全送进官仓,最后都烂成土。这对比扎不扎心?张籍就这么直白,不绕弯子,把贫富差距这层窗户纸,“哗啦”一下就捅破了。他不是在“写诗”,是在替那些没处说话的老百姓“喊冤”。
玩“巧”:首创“卒章显志”,结尾给你一闷棍
张籍不光敢写,还会写。他琢磨出个新法子,叫“卒章显志”——就是前面铺垫半天,看着像写风景、写小事,到最后一句突然“变脸”,把要说的理、要骂的事全抛出来,让你措手不及。
最典型的就是《山头鹿》。开头先写鹿多自在:“山头鹿,角芟芟,尾促促。贫儿多租输不足,夫死未葬儿在狱。早日熬熬蒸野冈,禾黍不收无狱粮。”你以为他在写鹿?错了,他是拿鹿的自在,反衬老百姓的苦——穷人交不起租,丈夫死了没下葬,儿子还关在牢里,田里的庄稼旱死了,连给狱里儿子送的粮都没有。
到结尾,他转过来问:“县家唯忧少军食,谁能令尔无死伤?”——官府只担心军粮不够,谁管你们老百姓死不死、伤不伤?前面的铺垫全是为了这一句,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最后突然砸在硬石头上,疼得你心里发慌。
他的语言也巧,全是大白话,却藏着深意。比如《筑城词》里“杵声未尽人皆死”——筑城墙的杵声还没停,干活的人就全累死了。没有华丽的词,就七个字,把徭役的残酷写得透透的。你能想象到,那些民工光着膀子,挥着杵砸土,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最后一头栽在城墙上,再也起不来的样子。
张籍的诗,就像老北京的糖葫芦,外面裹着糖(通俗的话),里面藏着核(尖锐的批判),咬一口,又甜又酸,还得慢慢嚼才尝出味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九十二章张籍一边扎人间苦,一边接岁月暖(第2/2页)
晚年诗里的“软心肠”:把日子过成茶,越品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