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262小说网>其他小说>走入唐宋诗词的河流> 第99章 王建:从白发小吏到“王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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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王建:从白发小吏到“王司马”(2 / 2)

虽然仕途不顺,但王建在长安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张籍、韩愈、白居易、刘禹锡。他们都是爱写诗、关心民生的人,经常聚在一起,在小酒馆里喝酒,聊诗,聊天下事。

张籍是他最好的朋友,俩人经常挤在张籍的小破屋里,就着一碟咸菜,喝一壶劣质的酒。张籍跟他说:“仲初,你的诗写得越来越好了,比我强。”王建笑着说:“还不是跟你学的?当年在学馆,你教我怎么把话说得实在。”

有一次,张籍家里穷得没米了,王建把当月的俸禄分了一半给他,还说:“你别跟我客气,当年在边塞,我要是没你寄的棉袄,早就冻死了。”

后来张籍写了首《赠王建》:

“自君去后交游少,东野亡来箧笥贫。

赖有白头王建在,眼前犹见咏诗人”,把他当成唯一的知己。

韩愈也很看重王建,觉得他的诗“有杜甫的风骨”。有次韩愈带他去见白居易,白居易刚写完《卖炭翁》,读给他们听。王建听了,激动地说:“白兄,你这诗写得太好!我也写了首《水夫谣》,跟你这意思差不多。”说着就把诗念了出来。白居易听完,拍手叫好:“好!咱们这些人,就该写老百姓的苦,让朝廷知道下面的人有多难!”

跟这些朋友在一起,王建觉得不孤单了。虽然官没当大,但他的诗,有人懂;他的心思,有人明白。

晚年的“王司马”:从乐府到宫词,写透了宫廷里的寂寞

大和三年(829),王建快六十岁了,头发全白了,背也有点驼。这一年,他熬上了一个“像样”的官——陕州司马(今河南三门峡),从五品,虽然还是没什么实权,但总算摆脱了“下僚”的身份,人们也开始叫他“王司马”。

陕州离长安远,没那么多琐碎事,王建的日子清闲了些。可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跑乡下、见纤夫了。他的诗风,慢慢变了——从写民间疾苦的“乐府诗”,转向了写宫廷生活的“宫词”。

有人说他“变了”,开始写奢华的宫廷了。王建自己知道,他写的不是奢华,是宫廷里的“另一种苦”——宫女的寂寞,宦官的专权,还有那些看似光鲜的背后,藏着的无奈。

他的《宫词》百首,是在陕州写的。有的是听来的,有的是他以前在长安当太常寺丞时,接触到宫廷礼仪,看到的场景。

他写宫廷的庄严:

“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车驾六龙”。

皇帝朝会时,金殿巍峨,云车华丽,看着气派,可他知道,这气派背后,是多少百姓的赋税堆出来的。

但他写得更多的,是宫女的寂寞。有一首《宫词》,写得特别细腻:

“宫人早起笑相呼,不识阶前扫地夫。

乞与金钱争借问,外头还似此间无。”

宫女们早上起来,看到台阶前的扫地夫,觉得新鲜——她们一辈子待在宫里,没见过外面的男人。围着扫地夫,争着给他钱,问他:“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跟宫里不一样?”

王建写这首诗时,想起了当年在长安看到的宫女。有次他去太常寺办事,看到几个宫女站在宫墙边,望着墙外的柳树发呆。有个宫女看到墙外的老百姓路过,眼里满是羡慕。宫女们看似住在华丽的宫殿里,其实跟坐牢一样,一辈子见不到亲人,也得不到爱情,在宫里慢慢老去。

他还写宫女的“无奈”:

“御厨不食索时新,每见花开即苦春。

白日卧多娇似病,隔帘教唤女医人。”

宫女们在宫里,吃的是最好的饭菜,可心里苦,觉得春天都难熬。白天躺着,像生病一样,其实是寂寞得没精神,隔着帘子叫女医人来,不是真的生病,就是想有人陪自己说说话。

这些《宫词》,突破了以前“宫怨诗”的老套——以前的宫怨诗,只写宫女的“怨”,王建却写得更细:她们的好奇、她们的渴望、她们的假装生病,全是活生生的人。他没把宫女写成“符号”,而是写成了“有血有肉的女人”,跟乡下的农妇、河边的纤夫一样,都是苦命人。

有一次,刘禹锡来看他,读了他的《宫词》,说:“仲初,你这宫词,写得比乐府诗还动人。别人写宫怨,是站在外面看;你写宫怨,是站在宫女心里看。”王建笑了笑:“其实都一样,不管是民间还是宫廷,只要是人,就有苦。我只是把看到的、听到的,写下来而已。”

晚年的王建,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咳嗽,冬天更严重。他还是每天写诗,写累了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想起年轻时的日子:在颍川啃冷馍、在边塞扛冻、在昭应县替农民交税、在长安跟张籍喝酒……他觉得这辈子,没白活——虽然官没当大,但他写了很多诗,这些诗里,有老百姓的苦,有宫女的寂寞,有朋友的情分。

大和四年(830),王建在陕州司马任上去世,享年六十四岁。他去世后,家人整理他的遗物,除了一箱子诗稿,只有几件旧衣服、几本书,还有张籍当年送他的那件厚棉袄——虽然已经破了,却一直被他珍藏着。

后来,有人把他的诗编成了《王司马集》,里面的乐府诗、宫词,流传了一千多年。人们读他的《田家行》,会想起农民的苦;读他的《水夫谣》,会想起纤夫的累;读他的《宫词》,会想起宫女的寂寞。

王建这一辈子,没当过大官,没享过福,可他用一支笔,把人间的苦都写了下来。他就像一个“记录者”,不管是寒门的挣扎、边塞的残酷、下僚的心酸,还是宫廷的寂寞,他都记在诗里,告诉后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一群人在苦日子里挣扎,也都有像他一样的人,在为这些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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