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画室外。
矜贵清冷的霍司颜就这么孤独地在雨中站着,宛若雪后竹松。
她在屋里,他在屋外。一个纤尘不染,一个浑身湿透。
漫天雨幕里,一个男人的身影静静地站着。灯光或明或灭,令他的身影显得并不真切,似有若无,遥远又陌生。
霍司颜故意不撑伞,是怕撑伞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
他绝非是要演苦情戏给她看,而是看不到她会心慌、会失眠、会想七想八,所以他宁愿淋着雨守在屋外,这样至少心安。
这三年他做过太多太多的噩梦,而其中反复做到的一个梦就是他一觉醒来,身边的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果人不曾拥有,那他不会有遗憾。
人最难适应的往往是曾经拥有的东西,有一天却突然不再属于你。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无论经历多少次依然会不适应。
磅礴的大雨无情地浇在霍司颜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浸湿,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与雨水融为一体。
在每一个没有她的日子里,他都在假装坚强。直到夜深人静,想念的眼泪才敢肆意流淌。
现在她回来了,他想靠近,但也怕靠近。因为她的每一次拒绝,都是对他的再一次凌迟。
霍司颜的眼角湿润,雨水从他的眼角滑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在竭力抗拒心头的酸楚,想让自己看起来再坚强些。可这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自骄一寸又一寸地浇灭。
他浑身好冷,好在他的心还是热的,因为屋子里的她正在笑。
可真看到了,他才发现原来她的幸福也可以与他无关。就像上次她试穿婚纱时那样,她的身边站着其他耀眼的男人。
她的未来真的没有他了吗?不,他绝不认输。
他要早知道那次她说的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那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她走。最起码在放她走之前,他要亲口对她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他想对她说:“对不起,以前的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才会眼瞎心盲错信他人,让自己的老婆受尽委屈。从今往后我一定改。”
他想对她说:“对不起,请原谅以前的我是个爱吃醋且不懂爱的男人。现在的我终于知道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和沟通。有些气话一旦说出口就是错,而有些解释如果不说出口也是错。”
他想说:“对不起,我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一座由误会叠加而成的名为积怨的大山,可即便是愚公移山我也想搬开它。因为直到你走后,我才发现你才是我这辈子最深的执念。我试着忘记过你,可到最后才发现回忆比时间更固执。”
他还想对她说:“洛星,我知道以前的我做了很多触及底线的事情,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好吗?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来用心弥补。”
他最想对她说的是:“洛星,你的过去我有幸参与,你的未来我也不想缺席。以前的我尽会给你制造大风大雨,以后的我只想为你遮风挡雨。请原谅我的冥顽不灵,请原谅我说了这么多对不起,请原谅....”
说了这么多对不起和请原谅,可又能换回什么呢?
如果人做错事仅凭一句道歉就有用的话,那纠错成本未免也太低了。
归根到底,男人的幡然悔悟要建立在脱胎换骨之上。而女人的回心转意也绝非心软那么简单,而是要在这个男人身上见到不一样的闪光点,认为他值得被原谅。
难道不是吗?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陆家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