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认真说起,武汉与大魏的其他重镇全都不同。
武汉分为却月丶鲁山丶夏口三城,三城结合起来才共同称为武汉。除了城墙分割之外之外,三城之间还有诸多码头水路相联接,也算是城池发展的新状态。
皇帝及军队大部都屯戍在却月城以北的汉水沿岸,而其馀诸多随员则几乎都在汉水对岸的鲁山城中,其中就包括了吴国孙权曾经敕封过的葛玄葛天师。
「在下见过葛道长。」身着青衣的散骑侍郎李熹来到葛玄和两名道童居住的小院中,向着葛玄拱手说道:「依照朝廷安排,行在将于明日北返,葛道长也在随员之列。」
葛玄的金冠和玄色蜀锦道袍早就留在了鄂城城郊孙权给他修建的道馆之中,来到武汉之后,葛玄只着麻衣,头上戴木冠丶木簪,与此前劝降鄂城之时的华丽模样完全不同。
依旧是仙风道骨。
「有劳足下。」葛玄面上带着微笑,并不知晓李熹的身份:「不知能否转告王侍中,此前贫道来鲁山城时王侍中曾有过言语,称可以将贫道引荐觐见陛下,此前卞将军也给贫道许诺过的。」
李熹想了一想,随即拱手:「还请稍待,在下需要回禀王公方能答覆葛道长。但无论如何,明日葛道长都是要随驾北去洛阳的。」
「明白,有劳足下。」葛玄微微拱手行礼,而一旁的道童则非常识时务的递上了一个麻布做的小袋子。
李熹略带几分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葛玄没有言语,而葛玄左手边的道童则恭敬说道:「有劳尊驾前来传讯,些许奉礼,还请尊驾雅纳。」
「还有这般事情?」李熹笑着说道,而后伸手接过袋子,略略打开一看,内里装着玉牌一件,拇指大的珍珠两颗。
李熹挑眉朝着葛玄和两个小道童看了几眼,微微点头放入袖中:「请葛道长稍待,晚些我会再来此处传讯。」
「有劳了。」葛玄依旧神情祥和。
李熹回到却月城的路上,只觉有趣,行贿倒是行贿到了他这个散骑侍郎的身上。不过李熹转念一想,葛玄这个道人须不知晓大魏清廉风气,也不知自己官职和家门,说不定孙权昔日宫人就这样习惯索贿。而且按照道童所说,送的不是钱财,而是玉和珍珠,是『雅纳』……
没过多久,这个麻布袋子就摆在了侍中王肃的桌案上。
王肃见此,也只是嗤笑一声:「道门历来只做两件事情,一为敛财,二为惑民,这点财物对他们不算什麽,你为他们传了话,受之也无愧。」
「季和,你自收着吧。」
李熹却明言拒绝:「王公命在下传讯做事,此乃职责之内,岂能受贿?在下不能私纳,还请王公帮在下处置了便是。」
「你籍贯上党郡铜鞮县对吧?」王肃家门高隆,又何曾会拿这点东西当回事:「我遣人将此发卖了,以你名义赠与铜鞮县县学就是。」
李熹行礼:「多谢王公成全。」
「只是要不要引荐这个葛道人呢?」
「不见。」王肃摇头:「明日行在回返,琐事繁多,哪里有时间见他一个道士?勿说陛下了,就连我也没有时间见他。季和,你替我给这葛道人传几句话。」
李熹认真以对:「还请王公示下。」
王肃徐徐说道:「首先告诉葛玄,大魏灭吴之后,在吴地收得五斗米道的刘常刘道人丶西域佛门的月氏人支谦,昔日汉中张鲁张天师的四子张盛也在洛阳,崇文观内还有如管辂般占卜的奇异之士丶懂得灾异谶纬的儒生,朝廷也在青徐丶关西丶河北等处寻了各地淫祀的主事之人。」
「昔日武帝在河北时,曾将左慈丶甘始丶郄俭等异人召至邺城令其各演本领。朝廷如今将这些人都聚到洛阳,自然也有朝廷的深意,他一个吴逆所封的天师,在洛阳没什麽稀奇的。」
「其次,你要与葛玄说明一句,问一问他所信奉的道门与其他的天师道丶太平道有何不同,能为大魏做些什麽?」
李熹半懂不懂:「只是与那葛玄说了这些就好?」
「是,他自会懂的。」王肃应声。
李熹告辞而去。
王肃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又开始处理行在北返丶禁中的其他事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