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副驾驶上,只剩一个底儿的红色眼药水歪歪斜斜倒在座垫上。
这天之后,辛棠每天除了发呆,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坐在窗边看梧桐新芽。
春天的嫩芽一天一个一个样,今天刚冒出一个头,明天就微微绽开,露出两片嫩叶的雏形。
他看到的梧桐并非静止的,而是缓慢绽开的动态的画面,别具一格地鲜活。
于是他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恨不得一刻也不停地盯着嫩芽儿,嬴欢叫他,他也充耳不闻。
“有这么好看吗?都听不到我说话了。”
嬴欢走过来,停在他身后,伸手想要触碰窗边的一枝新芽。
“别碰它,你吵到它了。”辛棠认真地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梧桐新芽,还是在说他自己。
嬴欢好脾气地收回了手,“好,我不碰它,你也别看了,过来吃饭吧。”
吃饭,已经成为辛棠每天的任务了,他其实是没感觉到饿的,咽下食物也没有任何幸福感,但他还是得吃。
整个过程辛棠都没怎么夹菜,就心不在焉喝着粥,嬴欢往他碗里夹什么,他就混着粥囫囵吞下去。
不反抗不拒绝,死气沉沉,让人想发火都找不到个由头。
当然,嬴欢本身也不是什么会突然发火的人,他擅长攻心,比如在辛棠饭后又巴巴去看梧桐的时候,好似随口地提了一句:
“那么喜欢梧桐的话,我就把它弄进屋里,让棠棠天天都能看好不好?”
把树弄进屋里?
还能怎么弄?当然是只有砍断。
辛棠终于变了脸色,定定地看着嬴欢:“你想逼死我吗?”
“棠棠怎么会这么想呢?”嬴欢摆出一幅不解的样子。
辛棠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你要是把它砍了,就是在逼死我。”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紧绷。
嬴欢很讨厌听到‘死’这个字,细长的眼睛微眯,仿若一头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猎物脖颈的野兽。
辛棠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戒备地看着嬴欢。
然而,嬴欢只是突然眉眼一弯,呵呵笑了起来。
紧绷的气氛并没有随着嬴欢的笑声消弭,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诡谲。
“我开玩笑的棠棠,你一直看着它,我有点嫉妒了而已,我保证不会动它的。”嬴欢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像是认真,却又充满了讽刺一般的冷意。
不管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辛棠眼神坚定:“我说到做到。”
“我知道的,去洗澡吧。”
一夜无话。
辛棠依旧没睡好,但他记挂着梧桐,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爬了起来,趴在窗边看树。
它依旧好好坐落在院子里,零星的绿芽比昨晚又多了一些。
但到底是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好像有什么东西闷闷地堵在胸口——他继续看下去的话,也许真的会为这棵树带来什么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