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咕咕叫的肚子翻江倒海。
这么大的蛋能吃多少天呀!
掌柜承诺的萝卜包子一下子被抛去脑后,她甚至没发现周围并没有她记忆中抱回来的巨大鹿角菌,只有这颗蛋。
她现在只想吃几口蛋汁。
她可以把蛋液倒进碗里,搅拌均匀,用碗隔着水火煮熟,就像给弟弟做早膳那样,这很简单。
从前煮蛋的时候,香味很诱人,她一直很想尝一口,但李夫人警告过她不许偷吃弟弟的食物。
阿娘走后,她一直没有再吃过鸡蛋。
温绛耳迫不及待冲到自己的小布包旁边,翻出掌柜的送她的碗,还有木头铲子和火折子。
去洞外捡了一堆枯树枝回来铺好,她抓起一颗石头走到大蛋前,准备在蛋的顶端开一个孔。
天冷的时候食物不容易发霉,但破壳后的蛋还是会很快发臭。
她想她必需很快吃完这颗蛋,一口蛋汁都绝不浪费。
用力吞咽一口,温绛耳举起石头,对准蛋尖??
“铛!”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声,震得虎口发麻。
手里紧握的小石头应声弹开,滚落在地。
“唔!”
蛋没有被砸穿,甚至没有裂纹。
被弹飞的石子都碎了一小块,银白色的蛋壳上却连轻微伤痕都没有。
蛋壳在震动,发出铜钵一样的嗡鸣。
蛋壳上繁复的鳞状纹路,仿佛在幽暗的洞穴中骤然醒来,一道游走的金芒透过蛋壳,一闪而过。
周围湿沉的雾气陡然化为冰凌,簌簌掉落在地。
像是在警告对蛋发起“攻击”的生物。
可惜被它警告的温绛耳什么都没发觉。
她另一只小胖手抱着虎口疼痛的手,哼哼唧唧地搓了搓,又用舌头舔了舔,发麻的感觉迅速消散,疼痛反而更清晰了。
温绛耳两只小手挥舞着拍打蛋壳,“怎么会有这么硬的鸡蛋!”
等手掌的疼痛消退一些,她找了个大一些的石头,继续砸蛋。
一开始为了不漏出蛋液,她只砸顶端。
石头砸裂了几块,蛋依旧“毫发无损”,她尝试砸蛋身的任意位置。
结果还是砸不开。
肚子饿,腿脚发抖。
继续耗费力气砸蛋,会让她失去下山去集市乞食的力气。
一颗巨大的蛋就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自己可能打不开这颗蛋。
更可怕的危险并不是脱力。
周围凝结的冰凌已经漂浮在半空,一点一点融合成匕首大小的冰锥,如同一头可以视物的野兽,无声息地盯准了这个袭击蛋壳的生物。
冰锥的顶端愈发尖细,探查到温绛耳的脉搏震颤,陡然刺去!
“哎呀……”电光石火间,温绛耳丢掉了石头,绝望地扑在蛋壳上,缓缓跪倒在地,伤心欲绝的闭着眼睛,口水溢出嘴角。
她的姿势像在拥抱这颗巨大的蛋。
刺向她的冰锥陡然停滞在半空,但并没有融化,仍然蓄势待发。
温绛耳左脸贴在冰冷的蛋壳上,两个发髻小揪揪有些散开了,泛黄的细软头发凌乱地遮掩着精疲力尽的小胖脸,她像街边无人照管的小乞丐。
小肚皮微微起伏着,胃里翻江倒海,饿得要把她小小的身体吞噬消解。
“没关系。”
“没关系。”
温绛耳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蛋,咬牙切齿地努力哄自己,“小兔子宝宝不会挨饿,阿娘说我们以爱为食,跟愚蠢冷酷的大块头烛龙不一样。”
温青妩从前碎碎念,经常说那些让温绛耳无法理解的话??
“凡人只是被匮乏的生活压垮了,才不再信仰我们。”
“但他们总会在一生中的某个时刻苏醒过来。”
……
温绛耳依旧不理解这些话的含义,只记得“以爱为食”四个字。
现在任何听起来能吃的东西都在她脑子里盘旋。
爱可以吃吗?
可是现在没有人爱小兔子宝宝。
她饭量很大,干活又笨手笨脚,让李夫人很心烦。
她从前连打饱嗝都会被阿娘夸耀,但现在已经变成一只坏兔子宝宝。
温绛耳困惑地睁开眼:“真奇怪,我为什么突然不可爱了?”
她叹息一声,直起身,啪嗒啪嗒跑去洞外,捧起积雪塞进嘴里充饥。
山洞内,那颗蛋周身如同星辰次第闪烁,光芒透出坚固厚实的蛋壳。
一只胖爪子的小肉垫突然按在蛋壳内部,小小一坨,急切地不断摸索,寻找刚才贴在蛋壳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