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这话可能不中听,但都是实话!你,我,咱们骨子里其实都是一路人,都是他娘的纯粹的军人。脑子里想的就该是怎么带好兵,怎么打胜仗,怎么多杀几个小鬼子。至于其他的什么官场逢迎,什么派系倾轧,那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儿,根本不适合咱们这种人!”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指向廖林奇。
“咱们不缺血性,也都想为了这个国家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可光有血性够吗?不够!”
程远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些,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这突如其来的响动让廖林奇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原本平放在腿上的手,此刻已握成了拳。
“学长,你看着我。”
程远身体前倾,目光有神。
“我,程远,黄埔十期毕业!你是我学长,四期毕业,资历比我老,可现在呢?咱们平级!都是师长。而我四哥,顾家生,他也是十期毕业的!现在是你我的顶头上司,是王牌第五军的军长。”
他盯着廖林奇那微微变化的脸色,看到对方的嘴角似乎绷紧了些,知道自己这话戳中了对方要害,便更加来劲地说了下去。
“你他娘的还别心里不服气,是,我程远能当上这个师长,就是背靠着我的四哥,这点我从不否认。可你想过没有,我四哥背后靠着的是谁?是校长!”
程远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他身子向后一仰,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翘起的二郎腿得意地晃了晃,一副“老子上面有人”的坦荡模样。
“要我说....你呀!也别为离开74军难过了。”
他手臂一挥,仿佛要将整个第五军的荣光都划拉到廖林奇面前。
“学长你的58师‘嫁进’了我第五军,就偷着乐吧!”
廖林奇的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哼出一点气息,似是不以为然,但又带着点等着看你又能说出什么花来的意味。
“远的咱不说,就说这‘攻击军’的名头,全国拢共有几个?满打满算,就五个!王学长为了给74军捞到这个头衔,废了多少心思?求爷爷告奶奶,连鞋底都跑穿了。”
“你再看看我第五军!”
程远大拇指一翘,直接指向了自己,声音洪亮,带着无比的自豪。
“我们费什么劲儿了?告诉你.....我们压根儿就没费力。我四哥在办公室里,小茶喝着,小烟抽着,连报告都没打过,校长就直接把这名额给我们送过来了。你要问为什么?那就因为我们是第五军!是嫡系中的嫡系,王牌中的王牌!而且就没人敢放半个屁,这......就是咱第五军的底气!”
他越说越兴奋,探身用力拍了拍廖林奇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后者身形微微一晃。
“我四哥什么人,我门儿清。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服从军令,其他的,以前在74军怎么样,以后在第5军还怎么样,绝不让你委屈半分。以后看到那些不长眼的,该呼巴掌就呼巴掌,该踹就踹!怕什么?有我们第5军给你做靠山。”
程远哈哈一笑,再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他龇牙咧嘴地抹了抹嘴,做出最后的总结。
“所以啊,学长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在我第五军,只要你自身本事硬,骨头正,听我四哥的号令,我保你前途无量。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窝囊气,在咱们这儿,不兴那一套!”
程远这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似的,还带着一身的酒气和一片赤诚。雅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涌动的复杂气氛。
廖林奇看着眼前这个因激动和喝多了而满脸通红的程远,那双瞪圆的眼睛里,是一种毫无遮掩的自豪和坦荡。他久久没有说话,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面前那只空空如也的海碗上,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缓缓拿过酒坛,将两只空碗再次默默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