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医。”
萧羽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
“大战在即，军务繁忙，您老人家，若无他事，可否让小子，清静片刻？”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
孙思邈没有让开。
他走进书房，反手，关上了门。
他看着萧羽，那张清癯的脸上，满是挣扎。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沙哑得厉害。
“冠军侯。”
“老夫，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完，老夫便走，绝不再纠缠你。”
萧羽看着他那双浑浊却又无比执着的眼睛，心中叹了口气。
“您问。”
“老夫……老夫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
孙思邈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眼中，泛起了水光。
“她很美，是老夫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也很有才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只是……命苦。”
他的声音，哽咽了。
“当年，她与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却被那人……抛弃。”
“后来，她带着腹中的孩子，葬身于一场大火之中。”
孙思邈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
萧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孙思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一双眼睛，死死地锁住萧羽的脸。
“冠军侯，你和她，长得很像。”
“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老夫知道，这很荒唐。”
“可老夫，就是忍不住想……”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盘桓了无数个日夜的问题。
“冠军侯。”
“你的母亲，她叫什么名字？”
书房内，一片死寂。
窗外的风声，都仿佛消失了。
萧羽的心，猛地一跳。
他的脑海中，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与一些被尘封的，关于这个世界的，野史秘闻，交织在一起。
【秦始皇野史：始皇东巡，于琅琊遇方士孙氏之女，其女美貌绝伦，精通医卜，名曰阿房。始皇惊为天人，欲纳之，女不从。始皇强留之，许以皇后之位。后，女珠胎暗结，始皇大喜，欲告天下。然，女却于一夜之间，携始皇御赐之龙凤双戒，消失无踪。始皇震怒，遍寻天下而不得。后人杜撰，始皇为纪念此女，筑阿房宫……】
阿房。
孙思邈的女儿。
那对龙凤戒，如今，正在婉儿的手上。
而他自己，是嬴政。
那所谓的私定终身之人，就是他。
所谓的抛弃，更是无稽之谈。
是赵高，是那些六国余孽，为了阻止一个拥有仙神血脉的继承人诞生，从中作梗，制造了那场弥天大谎，和那场滔天大火。
所以，孙思邈，是他的……岳父？
或者说，是这一世的，外祖父？
这个认知，让萧羽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他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不能认。
至少，现在不能。
他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一旦暴露，他将面对的，不仅仅是李渊的猜忌，更是天下所有野心家的，疯狂觊觎。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怀希望，又满心恐惧的老人。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对他，会是何等的残忍。
可他，必须说。
“我的母亲。”
萧羽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她叫，赵冬儿。”
赵冬儿。
这三个字，像三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孙思邈的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那双刚刚还燃着火焰的眼睛，一下子，就熄灭了。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佝偻了下去。
不是她。
终究，不是她。
是他想多了。
是他，魔怔了。
“赵……冬儿……”
孙思pov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彻骨的失望。
“她……”
“她在一年前，已经过世了。”
萧羽补上了最后一刀，彻底斩断了老人心中，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孙思邈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才没有倒下。
许久。
他缓缓地，转过身，背对着萧羽。
“打扰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
那背影，萧瑟，落寞。
像一片在秋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书房的门，被他轻轻带上。
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
萧羽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嬴政。
萧羽。
他究竟是谁？
这个答案，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而这条路上，注定，要辜负很多人。
他收回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又锐利。
他走到窗前，看着南阳城那黑沉沉的夜色。
明日，将是一场血战。
而他，将是这场杀戮盛宴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