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
这两个字，让周围的将领们心头一颤。
百万生灵，玉石俱焚。
这代价，太大了。
可若就此退兵，大唐颜面何存？萧羽不世之功的威名，将沦为天下笑柄！
进退维谷。
这是一个死局。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呵。”
一声轻笑。
来自萧羽。
他非但没有愤怒，没有惊愕，反而笑了。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铁锤，瞬间击碎了战场上凝固的空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包括城下那个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女人。
萧羽策马，缓缓向前，走出了军阵的庇护，独自一人，停在了距离王后五十步的地方。
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杀意，没有威胁，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王后一怔，她预想了萧羽的所有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句平淡的问话。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冷声道：“大唐元帅，不必知晓一个将死之人的名字。”
“不，你不想死。”萧羽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你若真想死，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我废话，而是直接点燃这座城。”
王后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杀了你的丈夫，不是为了给他陪葬，而是为了取代他。”
“你用一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不是为了逼我退兵，而是为了让我承认你的地位。”
“你想要的，不是玉石俱焚的悲壮，而是这北韩，独一无二的王座。”
萧羽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王后最深的伪装之下。
她脸上的疯狂和悲绝，如同面具般寸寸龟裂，露出其下冰冷的野心和震惊。
这个男人……他怎么会……
“你很有胆色，也很有手段。”萧羽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评价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比你那个只会摇尾乞怜的废物丈夫，强上一万倍。”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勒住马缰，玄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神魔。
“打开城门，恭迎我入城。”
“从今日起，你，就是北韩的女王。”
“我大唐，会承认你的王位。你的子民，你的军队，你的财富，一切照旧。你只需对我大唐称臣，岁岁纳贡。”
“你，依旧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轰！
这番话，比屠城、退兵的威胁，更具颠覆性。
不仅是那王后，就连萧羽身后的张彪、任飞鹏等所有将领，全都懵了！
他们在说什么？
元帅在说什么？
承认一个弑夫篡位的女人？
还要封她为王？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荒天下之大谬！
王后彻底僵住了。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赌上所有的疯狂，在萧羽这番话面前，变得像一个笑话。
她以为自己是棋手，却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颗被对方看穿了所有意图的棋子。
她想要的是活，是权。
萧羽，直接将她最想要的东西，捧到了她的面前，条件只有一个——臣服。
她的脸色，青白交加，变幻不定。
那是一种计谋被完全看穿后的羞恼，和野心即将达成前的剧烈挣扎。
“你……你就不怕我日后反叛吗？”她声音干涩地问。
萧羽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霸道与轻蔑。
“我能给你，就能收回来。”
“今日，我能让你成为女王。明日，我就能让你的头颅，像你丈夫的一样，滚落在我的马前。”
“我能灭高句丽，能兵临你临淄城下。”
“你觉得，你有反叛的资格吗？”
王后不说话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不是对屠夫的恐惧，而是对天神般俯瞰众生的力量的……战栗。
她输了。
在她亮出底牌的那一刻，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良久。
她惨然一笑，那笑容里，再无疯狂，只剩下认命。
她缓缓地，对着萧羽的方向，弯下了她高傲的膝盖，匍匐在地。
“北韩罪女，柳贞，参见燕王殿下。”
“愿为殿下之犬马，永镇北疆。”
城墙之上，那些手持火把的死士，面面相觑，最终，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火把。
危机，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解除了。
萧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匍匐在地的柳贞，眼神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很好。”
他调转马头，声音传遍全军。
“大军，后退三十里，安营扎寨。”
“传令柳贞，三日之内，清洗城中所有不服者。三日之后，我要一座干干净净的临淄城。”
“遵命！”众将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轰然应诺。
大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柳贞依旧跪在原地，直到那黑色的洪流彻底消失在天际线，她才缓缓站起身。
她回头，望向那洞开的城门和身后的王宫，眼神变得无比阴冷和狰狞。
清洗？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这正是她想做的。
……
三日后。
中军大帐。
李干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出现。
“启禀元帅，临淄城内，血流成河。”
“女王柳贞，以雷霆手段，将城中所有反对她的旧臣贵族，连同其家眷，共计三千余口，尽数斩杀于宫门之前。”
“如今的临淄，已是她的一言堂。”
“她派人传来消息，已备好降表与国玺，恭迎元帅入城。”
萧羽正在擦拭着一卷竹简，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暗影呢？”
“回元帅，暗影已全面渗透临淄，城中所有兵力布防，粮草库藏，尽在掌控之中。”李干顿了顿，补充道，“另外，那个柳贞……似乎并不安分。”
“说。”
“她暗中联络了几个旧部将领，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而且……她对元帅您，似乎抱有极大的兴趣，派人四处打探您的喜好与过往。”
“呵。”
萧羽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还想咬人么？”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帐幕，望向临淄的方向。
“传我将令。”
“明日，本帅亲率百名亲卫，入临淄，受降。”
李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元帅！不可！那柳贞心狠手辣，城中恐有埋伏，此举太过凶险！”
“凶险？”
萧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本帅的棋盘上，什么时候，轮到棋子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无人能懂的幽光。
“告诉王虎，让他准备一份‘大礼’。”
“明日，送给我们的新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