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逢那刻起,这姑娘就喜欢这样兜圈子。尹临华心想,那些酸文假醋的调调,听得他头疼,耳朵都快生茧了。他一向不喜这种弯弯绕,索性挑明了说。
“所以,”尹临华微微皱眉,身体前倾,带着几分酒意,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直接,“你是怪我另娶她人?”
仇婉药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端着架子的身形明显僵了一下,像是被突然定住了一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像是覆上了一层薄冰,让人看不真切。
“那年,恩师病重,我去探望,也是那时,咱们第一次相见。”尹临华主动提起往事,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一下又一下。
“师父将你交到我手上,你当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仇婉药,稍稍停顿,“也没反对。”
仇婉药的呼吸微微急促,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指节微微泛白。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有细碎的光芒在跳动,却又极力想隐藏。
“后来,皇后给我挑选王妃,我便顺了恩师的意思,提到要娶你过门。”尹临华的声音低沉而平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像是一颗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
“可还没等婚事定下来,恩师就因为冬日路滑,摔伤了腿,落下病根,不得不辞官还乡。”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眉头微微蹙起。
“你为了尽孝,也跟着一同离京。临走前,恩师与我说他打算终老故乡,你也不会再回京,言下之意……”尹临华的目光落在仇婉药身上,带着探寻,“便是先前托付之事,就此作罢,两不相欠。”
“再后来,母后便重新为我拟定了太子妃人选,另择佳人。”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像是湖水恢复了平静,不起波澜。
屋内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像是在低声叹息。
仇婉药等了许久,没听见下文,忍不住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探究,像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尹临华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酒后的迷离,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声音低沉:“我……可有说错什么?”
仇婉药一时语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总不能说他说的不对,可那些话,她又该如何反驳?难道要承认,当年的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她迟疑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像是一阵微风拂过,了无痕迹。
“我怎会是个无情之人?”尹临华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咄咄逼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寒光闪闪。
仇婉药紧抿着唇,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被她咬得更白了,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像是在掩饰什么。
“还是说……”尹临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锁着仇婉药,声音低沉而富有压迫感,像是要把她看穿,“你的意思是,我本不该另觅良人,理应守着你到白头,为你守身如玉?”
“奴家并非此意!”仇婉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焦急,像是被逼到了角落,不得不反抗。
她没想到,尹临华喝了酒,竟会这般直白,把那些藏在心底的话都挑明了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平日里那些精心准备的说辞,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此刻竟一句也用不上。
“父亲和我离京时,我岂敢让太子为我孤独终老,误了终身。”仇婉药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道,“帝后为殿下另择佳人,我哪敢有半句抱怨,可是……”
她猛地抬起头,幽怨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尹临华,像是要把他看穿,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名分是名分,情分是情分,岂可混为一谈!”她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殿下如今对我这般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莫非真把过往情分都忘了?”
尹临华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不耐,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带着几分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