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黑暗的法则里,脆弱,就意味着被淘汰。
他不能向疯血展露任何一丝软弱。
疯血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言讥讽,也没有丝毫同情。
那双猩红的眼眸平静得像两潭死水,仿佛在欣赏一件工具正在经历它所必须的淬炼过程。
时间在这场无声的酷刑中缓慢流淌。
林河的意识在痛苦的海洋中浮沉,他仿佛看到了燕影楼那三百一十二位兄弟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看到了秦九幽那张隐藏在幕后、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看到了苏婉嫂子和那对双胞胎妹妹期盼的眼神。
恨意与执念,化作了最坚固的船锚,将他那即将被痛苦撕碎的神魂,死死地钉在了现实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股源自食物的热流被彻底消耗殆尽,他体内的暴动才缓缓平息下来。
林河虚脱般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深处,诞生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新生力量。
那股力量冰冷而沉凝,带着地底的阴寒,也带着他自己的不屈。
他缓缓撑起身体,靠着墙壁坐直。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下一次投食,在七天后。”
疯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这七天里,你能做的,就是不断熟悉这种痛苦,然后活下去。别指望我再帮你,你这条命是你自己挣来的,能不能保住,也看你自己。”
说完,他便彻底沉寂了下去,那两点猩红也缓缓黯淡,最终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无尽的黑暗。
地牢,再一次恢复了绝对的死寂。
林河没有动,他靠在墙上,闭目调息。
他知道,疯血说的是事实。
从他吃下那碗残羹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接下来的七天,将是他与死亡之间的一场漫长赛跑。
他开始仔细分辨地牢中的一切。
水珠滴落的声音,每一声的间隔大约是五次心跳。
空气的流动,极其微弱,带着一丝从石缝中渗透出的、泥土的芬芳。
他自己的身体,肩胛骨的烧伤处传来阵阵麻痒,那是新肉正在痛苦中生长的迹象。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沉浸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用一个刺客的方式,去解构、去分析自己唯一的生存环境。
他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刻入骨髓,让这片囚笼,变成他最熟悉的领地。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刮擦声,突兀地从他身下不远处的地面传来。
那声音,与石板开启的摩擦声完全不同。
它更细碎,更轻微,带着一种……
活物的气息。
林河的身体瞬间绷紧,双眼猛地睁开,死死地盯住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刮擦声,却在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