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化不开的墨,义庄里的灯笼还在晃,绿色的烛火映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只爪子在轻轻挠着。李慕狸靠在床头,呼吸已经平稳,白天的惊惧和疲惫让她睡得很沉,只是眉头依旧微蹙,嘴角偶尔抿紧,像是还在做着不安稳的梦。
顾砚辞坐在桌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翻看手里的《论语》,可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李慕狸那边飘。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小臂上的纱布安安静静地裹着,没再渗出血迹。他轻轻舒了口气,刚想把书合上,就觉得指尖发凉——屋子里的温度比刚才低了不少,之前生的柴火早就烧尽了,只剩下炉膛里一点微弱的火星,眼看就要熄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0章柴房(第2/2页)
他怕李慕狸着凉,起身走到炉边,用拨火棍拨了拨,火星“噼啪”响了两声,还是没燃起来。看来得去柴房再拿些干柴。顾砚辞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李慕狸,帮她把搭在肩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盖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腕,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偶尔吹过灯笼纸,发出“哗啦”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青石板路泛着冷光,沾着未干的雨水,踩在上面悄无声息。顾砚辞走得很慢,指尖悄悄捏了道清心诀——作为天师后代,他对阴气的感应比常人敏锐得多,这义庄的阴气,夜里比白天更重,尤其是往柴房的方向,阴气像潮水般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让他的后颈发紧。
他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柴房门口,玄色长衫在绿光下泛着冷意,正是沈行舟。
“顾公子?”沈行舟先开了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顾砚辞收了清心诀,脸上露出自然的笑意,走上前拱了拱手:“沈先生也没睡?屋子里柴火灭了,怕内人着凉,来柴房拿点干柴。”他刻意提到“内人”,既是延续白天的谎言,也是想试探沈行舟的反应。
沈行舟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一步,示意他进柴房:“里面干柴不少,随便拿。”他的指尖垂在身侧,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补丁,动作缓慢,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顾砚辞往里走了两步,目光快速扫过柴房——里面很宽敞,左右两边都堆着柴,码得异常整齐,每一根柴都削得笔直,粗细均匀,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连柴堆的高度都分毫不差。这绝不是寻常义庄该有的样子,寻常柴房的柴都是随意堆放,哪会这么规整?他心里的疑虑又深了一层,嘴上却没停:“沈先生真是细心,连柴都码得这么整齐。对了,白天帮您登记停灵信息时,看到前两页的亡者,死因都写着‘被野兽所伤’,这附近的野兽……很频繁吗?”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是随口一问,眼神却紧紧盯着沈行舟的脸。
沈行舟的眼神果然微闪了一下,快得像错觉,若不是顾砚辞一直留意,根本不会发现。他转过身,背对着顾砚辞,望着柴房深处的黑暗,声音依旧平淡:“这山上多野猪,偶尔会下山觅食,伤了人也正常,不算频繁。”他只字不提亡者的尸体细节,也没说“野兽伤人”的具体地点,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