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许青月把鱼肉往糕糕小碗里一放,让他自己吃,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话道:“前儿看院子时,青石板路都扫得干干净净,隔壁住着两个绣娘,说话轻声细语的,以后穗安过来玩也放心。”
奚昀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热。穗安这孩子机灵聪慧,咿咿呀呀叫唤得早,抱着云雾的脖子时会含糊地喊“阿爹”,喊他时却总把“爹爹”说成“滴滴”,每次都惹得云雾笑个不停。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从前只握过书和笔,如今却会给孩子换尿布,会替云雾揉按因为处理酒楼账目而酸胀的肩颈。
“想什么呢?”奚曜撞了撞他的胳膊,“喝傻了?”
“没,”奚昀摇摇头,忙端起酒碗喝了两口,“就是觉得快。”
他喝了口大的,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转眼,我都二十了。大暑一过,便是二十一。”他抬眼,目光扫过正抓着云雾一缕头发玩的穗安,又落到正垂着目光夹菜的云雾脸上,“和雾雾成亲,竟快四年了。穗安都要满周岁了。连糕糕……”他看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侄子,“都四岁了,再过两年,也该开蒙进学了。”
昨日仿佛还是青州郡郡学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今日已是京中官场新锐、为人夫、为人父。沉甸甸的责任与时光流逝的惶然感,在微醺的酒意里,悄然弥漫。
酒劲慢慢涌上来,奚昀的话渐渐多了些。他说起最近在忙的事务,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忧,说起穗安昨天学会了翻身,又喊他“滴滴”他又不是司机……说着说着就卡住了,望着烛火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