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钟头,车间里只剩下刻刀划过蛋壳的“沙沙”声。
牛大壮的鼻尖几乎贴在蛋壳上,睫毛在青瓷盘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他先用最细的尖刀勾勒龙首轮廓,刀角挑过之处,蛋壳表面的薄膜卷起细如烟尘的碎片;
刻到龙身时,突然手腕一翻,刀背贴着壳壁轻轻刮过。
就那么潇洒的一刮,竟刮出一层半透明的白霜,像龙鳞上的反光。
蔡名茱越看越心惊,她注意到牛大壮握刀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不过这颤抖绝不是因为紧张——那是灵力在指尖流转的征兆。
牛大壮手中的刻刀运转自如,每道刻痕的深浅都拿捏得丝毫不差。
当刻到龙尾时,他突然停下手,对着蛋壳吹了口气。
卷起的细屑里,竟有片比芝麻还小的蛋壳碎片打着旋儿落下,露出底下更薄的一层壳壁。
“成了。”牛大壮直起身时,后腰发出轻微的“咔”响。
他把蛋壳放进蔡名茱递来的放大镜下,开始观摩起来。
灯光透过镜片,蛋壳上的龙突然活了过来——
龙须细如发丝,却根根分明;
龙爪紧扣蛋壳,趾甲锋利得像能戳破纸面;
最绝的是龙睛,只用刀尖轻轻旋了圈,就转出个带着弧度的凹痕。
那龙睛在光线下竟像有黑瞳转动,整条龙都因为这龙睛而鲜活起来。
蔡名茱捏着放大镜的手微微发抖。
她见过太多惊才绝艳的匠人,在蛋壳上雕刻,原本并不稀奇。
可是牛大壮是个新人,刚刚接触雕刻世间并不长。
像他这样短期入门就能雕刻此等水平的人,几乎找不到第二个。
尤其是那出神入化的龙形神韵,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还颇有大家风范。
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天赋能解释的了,那刀尖下的灵气,仿佛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
“你……”蔡名茱想说些什么,却见牛大壮突然打了个喷嚏。
蔡名茱吓得赶紧护住蛋壳,嗔怒道:“干什么?当心点!”
牛大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刚才太专注,忘了换气,所以想打喷嚏。”
牛大壮看着蛋壳上的龙,又“飞龙在天”根雕,他得意地说道:
“师父,我这个跟您那根雕比,这龙是不是太袖珍了?”
“袖珍?”蔡名茱把蛋壳放进玻璃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这叫游刃有余。”
蔡名茱转身从工具箱里翻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刻了一半的蛋壳。
“大壮,你瞧,这个是我比较得意的蛋壳作品,我还算是满意的。”
“可是这件作品,我忙里偷闲,前后刻了三个月,才到这步。”
“这看起来只是刻了一半的作品,可我已经觉得它已经雕刻完毕了。”
“因为,意犹未尽,将尽未尽,实则尽也,这个感觉刚刚好。”
“再看看你这个,以前还从未想过在蛋壳上进行雕刻吧?”
“初次上手,仅仅用了半小时,你就把蛋壳给玩明白了。”
“为师是真的替你高兴,大壮,你确实是学习雕刻的天才!”
蔡名茱此番确实是夸耀牛大壮——在此之前,她也着实想要刁难一下牛大壮。
不过作为师父,对徒儿刁难,就是为了让他的技艺更加精湛!
就在此时,靠墙一角的桌子上,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