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第二句时，朱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
就像山雀猛地窜上枝头，尾音里还裹着点鼻音，听得人心里发酥。
前排的老太太突然攥紧了手里的菜篮子，篮里的西红柿晃了晃。
她刚才还在抱怨孙辈非要来看什么酒店开业的商业演唱会。
老太太也喜欢音乐，深知商业演出多半都是哗众取宠。
很多节目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但这个组合，实力派呀！
老太太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舞台，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点水光。
这歌声让她想起年轻时在谷场听的山歌。
也是这么干净，带着股泥土的腥甜。
距离老太太不远处，一个穿校服的男孩举着手机录像。
镜头里的朱丹正微微歪头，手指在吉他指板上滑出一串泛音，像撒了把银豆子。
男孩突然捅了捅身边的同桌：“瞧，这比咱们班文艺汇演厉害一百倍！”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涵哥带你翘课，你就说值不值得？”
旁边的同学连连点头：“值了，值了，就算被班主任罚扫一个星期我也愿意了……”
随着梦幻组合的表演渐入佳境，餐厅里的喧闹不知何时停了。
靠窗的包间里，苏忠海醉眼阑珊，正举着一个酒杯。
上午他就带了公司的中层干部过来吃了一顿，被玉儿丫头宰了一顿。
苏忠海心里微微有些不爽，其他人都回去了，可他还是要留在活动现场。
不管怎么说，玉儿丫头宰了他那么多，他得使劲儿地吃，尽量回本！
当然这也只是苏忠海内心深处的一点点私心在作怪。
看到桃园酒店开业就这么火爆，苏忠海也乐意留下来见证这一切。
苏忠海一直想要把玉儿丫头培养成一个商业人才。
苏忠海膝下无子，就玉儿丫头一个人，偌大的家产和苏氏，得有个接班人。
早些年，尽管苏忠海竭尽所能，频繁地为苏玉弄了很多很多的商铺。
但最终大部分商铺都被苏玉练摊给练没了。
对于苏忠海来说，苏玉的失败，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丢掉了一个个商铺，苏忠海不可惜，他只希望看到玉儿丫头在失败中成长。
这下子好了，就是现在这个商铺，濒临破产的时候，牛大壮出现了。
开酒店，做餐馆，开业高商业演出，不得不说他们俩是真的合作愉快。
看到玉儿丫头主管的桃园酒店有了火爆的趋势，苏忠海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
此时此刻，苏忠海举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红酒在杯壁上挂出浅浅的红痕。
苏忠海的对面，坐着老实巴交的牛老三，两人对酌，就是苏忠海的主意。
苏忠海说，他养了个好女儿，而牛老三，养了个好儿子。
如今，他们的儿女合作开酒店做餐馆，作为长辈，怎么说都要碰头多喝两杯。
牛老三有着桃源村村民的质朴，话语比较少。
陪着苏忠海，他只顾着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酒喝下去了，觉着没什么聊的，然后就夹起一块油炸黄鳝送到嘴里。
此时此刻，牛老三夹起一块黄鳝段，还没送到嘴里，动作就僵了。
就连筷子上的酱汁滴在桌布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他也没有察觉；
就连最忙的周梅都靠在厨房门框上，手里还攥着把锅铲。
围裙上的油渍被舞台光染成了金色，与她那灿烂的笑容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