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纸军中竟有一名纸人停步,那双无神的眼睛里忽然映出人影的轮廓,像是从纸里流出了一张熟悉的脸。那脸并非护驾之人的肖像,而是另一段往事的映照,像一面被风吹起的破镜,照出猛虎年轻时曾见过的梦魇。猛虎浑身一颤,却仍紧咬牙关,一动不动,连气息也压住。
山坳的风继续吹,战鼓与兽鸣交织成一曲古老的召唤。阴兵一步一步逼近,每一步都像在把过去送回现在。护驾队的火把与青焰相互斗争,光影里人影摇曳。战斗尚未真正爆发,但那种死亡的临近感早已在所有胸口盘桓:不是论敌我,而是论谁能先在这古老的秩序里留下名字。
“怎么办,怎么办,这阴兵越走越近。”一名年轻的牙将捂着心口,眼睛瞪得滚圆,像要把夜色啃个透亮。火把的光把他面孔拉长,映出汗珠从额角滚落,像被夜风一粒粒刮碎的珍珠。
“不要慌。”另一名年老的军士压低声音,试图用理智缝合众人的惊惧,“学艺时,师门长辈曾言,阴兵借道有其法则。凡逢阳间大乱,冤魂无数,幽冥之主便差遣军卒行路阳间,拘抓游魂。阴兵夜行,阴气浓重,凡人若不避让,便有被收去成兵列之风险。”
队中有人低声补述古语,声音带着潮湿的惊惧:“若遇阴兵,须止步回避,低头闭目,切忌偷窥。偷窥者,魂被拘,尸骨尽毁,永为冥役。”这话像一把生锈的锚,沉到每个人的胸口。
但在阵列最前端,猛虎面色如铁,他的肩膀挡住了灯光,目光像两把被磨利的刀。风里,他喊出一句冷哼:“传令下去,击鼓备战!若对面军队胡乱前行,格杀勿论!”他放下了那种对古老禁忌的尊敬,换上了军人的倨傲与决断在他眼里,纸人不过儿戏,鬼祟不过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