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膀大腰圆的身子静静地躺在那里,露出的臂膀肌肉僵硬,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蛇。眼球像是要凸出来,嘴张得能塞进拳头,下巴上还有涎水混着黑血流下的痕迹。
他身上的大部分皮肉已经泛黑发腐,血液混着浑浊体液在粗布衣上积成一滩腥臭的泥沼。
苏景然从随身携带的木箱中拿出口罩,借着月光开始验尸。
“路兄,两人皆死于箭伤。射箭者箭术颇精,都是一击毙命。不同的是,射中王老六的是支毒箭,这种毒渗入体内,会使人全身溃烂而死。”
腐臭味让南知意微微偏头。
她强忍着胸口的吐意走到两人身边蹲下。
指尖触碰到鄂世昌时,一股暖香钻进鼻尖。
依旧是鄂世昌的视角。
两扇雕花鎏金窗户出现在眼前,门上垂着厚重的鲛绡帘,氤氲雾气缠绕着描金梁柱,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羊脂白玉所制的骰子在描金漆碗中摇得清脆悦耳。
对面,一个带着金色流苏面具的女人娇软地缩在雪白的狐裘上,她取了一颗葡萄放在唇边,一双狐狸眼写满了魅惑和挑逗。
“小公子,您押大还是押小呢~”
看清女人的面容时,南知意身子一颤。
这不是——秦舒然吗?
她不是明德女院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类似赌坊的地方?
南知意回过神,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
来不及多想,她又将指尖触碰到王老六身上比较完好的皮肤上。
一瞬间,她被拽到了另一个场景里。
皎洁的月光普照大地。
这回她变成了脚步踉跄,还浑身酒气的王老六。
刚拐过巷口时,南知意嘴里哼着的跑调小曲戛然而止。
一直羽箭破空的锐响划破夜色,“噗”的一声精准穿透她的胸膛。
“咳咳…”
段若萱穿着早已被血浸透的嫁衣,坐在后街的屋檐上。她大半张脸被黑红血污糊住,瞳孔里翻涌着一种蚀骨的怨毒。
“咳咳咳……”
雪白脖颈间的刀口被扯得歪斜,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阴森的弧度。
她仍保持着架起乌木弓的动作,血迹斑驳的指尖却颤抖的厉害。
南知意能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嗬嗬”的破响。
她身子一软,轰然倒地。
段若萱缓缓放下弓,身形晃了晃。
转身时,红衣掠过青石板,她的影子被月光拉长,逐渐消失在巷尾的黑暗里。
“咳咳咳…”
*
“所以说,这两个男人一个疑似赌博,一个家暴还调戏别家娘子?”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路栖鹤皱眉,仔仔细细回想着南知意刚刚描述的画面。
“而且,你确定段若萱杀害王老六的时候,有影子?”
“是。”
南知意脸色不太好。
揉着摔伤的膝盖,南知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内脏某处很疼。
刚刚触碰王老六共感后,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段若萱的尸体上,手也碰到了女人的鞋。
不过她并没看到什么场景。
“既然有影子,那就不是鬼魂复活杀人。”路栖鹤盯着面前的清茶,喃喃道:
“肯定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