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
他像是在风暴海中放下了一根细微的钓线,试图钓起那头痛苦巨兽的核心。
瞬间,整个实验室的反扑达到了顶点!
所有屏幕同时炸开一片刺眼的血红ERROR,如同血海滔天。
尖锐的警报声丶扭曲的哭嚎声丶疯狂的键盘敲击声混合成毁灭的交响。
伺服器机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许砚承受着最大的压力。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拖入了一个由二进位编码构成的痛苦漩涡,无数小舟的恐惧和绝望碎片试图将他同化。
右肩的鬼手疯狂吸收着这些能量,既带来力量,也加速着侵蚀。
就在陈知微勉力支撑丶许砚艰难引导之时——
主控室内,所有显示屏上的血红ERROR骤然消失!
所有的噪音,警报丶哭嚎丶键盘声,也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
一种极其不祥的丶绝对的寂静笼罩下来。
紧接着,中央最大的主屏幕上,雪花噪点开始凝聚,不再是扭曲的脸庞,而是逐渐形成了一个相对清晰丶但依旧不断闪烁丶如同信号不良的人影。
是小舟。
他看起来更「完整」了一些,但那种完整透着一种非人的数码感。
他静静地「站」在屏幕里,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们,更准确地说,是「看」着阿哲。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扭曲的尖叫,而是混合着严重电子杂音丶断断续续丶却异常清晰的语句,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阿哲。访问请求:查询日志,事件ID:Zero。用户:小舟。执行最终确认指令的权限身份:阿哲。」
这不是质问,这是审计。
阿哲的呼吸停止了。
「根据『巴别塔协议』第7条第3款:当核心意识波动超过安全阈值,且出现『存在性痛苦』警报时,首席工程师有权且必须终止上传流程。」
小舟的影像继续用那种平直的语调陈述,如同一个AI在朗读条款。
「警报『E.A-01』响起。我的最终语音指令为:『停下……桥是断的……它在看我们……删除我』。」
「你的响应指令为:『忽略警报。噪音是联通的必要代价。执行最终确认。』」
「查询:你的决策逻辑,是基于对『巴别塔协议』的更高层级理解,从而覆盖了核心安全协议?」
小舟的诘问,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将自身悲剧客体化丶数据化后的丶冰冷到极致的理性追溯。
这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他用自己的彻底毁灭,作为数据点,来论证阿哲的谬误。
「我……算法……概率……」阿哲语无伦次,他的技术语言体系在这绝对理性的「审计」面前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