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科带来的前线奏疏和兵部的意见,让申时行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壕镜他也是知道的,甚至葡萄牙人在壕镜修建炮台,其实京城也知道消息。
只不过,炮台修建的时间,正是大明东南闹倭寇的时候,整个海防都...
西域的风沙常年刮过玉门关外,卷起黄尘如烟,遮天蔽日。那座孤城名为安西,曾是大唐屯兵戍边的要塞,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与几户人家苟延残喘地守着祖坟。老学士姓陈,名砚之,原是翰林院编修,因在朝会上直言“影阁余毒未清,问政若浮于表,终将重蹈覆辙”,触怒权臣,被贬三千里至此,已逾十载。
他住的土屋歪斜欲倒,梁上结满蛛网,墙角堆着发霉的竹简和半册《礼记》残本。每日清晨,他仍习惯性地整衣冠、焚香、展卷,哪怕无人听,无人问,也坚持诵读一段古训。他说:“人可困于荒漠,不可囚于无言。”
那日晨光微亮,他正用破碗接檐下雨滴??昨夜竟下了场春雨,稀罕得如同天降甘霖??忽闻门外脚步踉跄,一名少年气喘吁吁递来一只油布包:“陈先生!驿马捎来的信……说是从南岭寄出!”
陈砚之手一抖,水洒了一地。他缓缓拆开包裹,层层油纸里夹着一封信笺,还有一枚干枯却完整的蓝花铃草标本,色泽虽褪,脉络犹存。信纸上的字迹清秀而坚定:
>老师,我们都开始问了。
>您愿意回来吗?
落款是“阿菱”。
他的手指猛地蜷缩,指节泛白,仿佛握住的不是纸张,而是三十年前自己扔进火盆的那份奏疏。那时他还年轻,满腔热血,以为一句真话能唤醒庙堂;结果火光一起,他也被逐出了京城,从此再未踏足中原一步。
“都开始问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如砂石摩擦,“真的……有人敢问了吗?”
他翻过信纸,在背面空白处提笔欲写,却又停住。墨干了又蘸,蘸了又干。良久,他终于落下第一行字:
>我这一生,还能做一件对的事吗?
写罢,泪水滚落,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但他没有擦拭,只是将纸条仔细折成方胜,塞进随身携带的那只破旧铜铃中。那铃早已哑了多年,内壁刻着四个小字:“慎言守正”。
他拄杖出门,迎着初升朝阳一步步走向城东废塔。那是昔日烽燧遗址,也是全城唯一还能望见东方的地方。他在塔基下挖了个浅坑,把铜铃埋了进去,口中低语:“若天下有回音,就让它从这里响起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一队黑衣骑卫疾驰而来,旌旗无字,只悬一面漆黑小铃,在风中无声晃动。陈砚之瞳孔骤缩??那是影阁旧制!他们竟追到了这极西之地!
他转身欲逃,却被一箭射中左腿,扑倒在沙地上。为首的黑衣人翻身下马,面覆青铜面具,冷冷道:“陈大人,您已被列入‘静名录’。按律,凡曾接触‘问源思潮’者,须即刻押返中枢,施行‘净心术’。”
“净心?”陈砚之冷笑,血顺着嘴角流下,“你们要把我变成一头只会点头的驴?”
“这是为了秩序。”那人淡淡道,“多一人发问,便多一分乱兆。陛下仁慈,允我们以声镇之,而非以刀割之。”
陈砚之挣扎着坐起,盯着那枚黑铃:“你们以为封得住嘴,就封得住心?南岭的铃响了,洱海的光起了,你们听见了吗?那是百万人同时开口的声音!”
“声音越大,越易破碎。”黑衣人挥手,“带回去,用药引开启前额七窍,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记忆一点点消失。”
就在士兵上前拖人之际,忽然??
**叮!!!**
一声清越铃响,自地下直冲云霄!
众人惊退数步,只见那座废塔地基裂开一道缝隙,尘土飞扬中,那只埋下的铜铃竟自行升起,悬浮半空,表面浮现出淡淡蓝光。紧接着,铃身震动,传出一段模糊却清晰的话语,竟是陈砚之三十年前在朝堂上的陈词回响:
>“民不语,则政盲;政盲而不自知,则国危矣!”
话音未绝,四野风起,沙丘如浪翻涌。更奇的是,周边村落竟有数十名百姓手持自制铜铃赶来,高喊:“我们听见了!我们也要问!”
原来这些年来,南岭的“千灯共燃”早已悄然蔓延至西北边陲。信鸽飞不过万里戈壁,但商旅口耳相传,一张张问条随着茶叶、丝绸、皮货流入民间。有些牧民不懂汉字,便请识字的老阿訇代笔;有些孩童不会写字,就画下一头牛、一口井、一个哭泣的母亲,贴在帐篷门口,当作他们的“问”。
此刻,这群普通人围住废塔,齐声摇铃。铃音交汇,竟形成一股奇异共振,直透地底。探音仪显示,西山音狱的七十二条监听管道之一,正是连接此处??它曾默默收集边疆民怨,如今却被反向激活,成了传递觉醒之声的通道!
黑衣人脸色大变,急忙下令:“炸毁此地!切断信号源!”
可还未动手,天空忽现异象:乌云裂开一线,洱海湖心蓝光竟跨越千山万水,如虹桥贯空,直射安西古城。那一瞬,所有人眼中都映出同一幅画面??醒音堂前那口由黑铁铃熔铸而成的大钟,正被人缓缓敲响。
钟声无形,却穿透时空。
所有黑衣人手中的武器纷纷脱手,面具寸裂,露出底下麻木已久的面孔。其中一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我想起来了……我娘是被官府强征修河累死的……可我一直不敢说……我不敢问……”
另一人颤抖着撕下制服,嘶吼:“我不是鹰犬!我是孤儿!他们给我饭吃,让我闭嘴,让我监视别人……可我现在不想活在谎言里了!”
陈砚之仰望着苍穹,老泪纵横。他知道,这不是神迹,而是“万人同心之问”所引发的连锁共鸣。当千万人同时发出真诚的疑问,整个天地都会为之震颤。
数日后,朝廷震怒。内阁紧急召开会议,指责“边地暴民聚众作乱,煽动逆论”,拟派大军镇压。然而诏令尚未发出,京畿各地突然爆发大规模请愿。数百书院学子齐聚问碑亭,手持写满问题的长幡,高呼:“安西百姓所问,即是吾辈所忧!若问即罪,何谈《问政新规》?”
更有甚者,三十六州监察御史联名上书,援引新设“问源监察院”职权,要求彻查黑衣骑卫来历,并公开其隶属机构。连宫中太监都在私语:“那天夜里,天听铃又动了,投影里出现了安西地图,还有陈大人的脸……陛下看了很久,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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