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载了李静整整四年。
每天清晨七点半,李静雷打不动站在小区门口,油乎乎的早餐袋随手扔在张雅车中控台上。
张雅母亲病危急需手术费,李静刚发了朋友圈炫耀新买的宝马:“真不巧,我刚给老公换了车。”
次日电话响起:“你到哪儿了?”张雅攥紧发烫的方向盘:“我搬家了,不顺路。”
公司电梯口,李静当众质问:“搭车是情分,不搭是本分,你至于这么计较?”
张雅看着对方理直气壮的脸:“情分是互相的,你光享受不想付出,这情分我要不起。”
小区门口那个熟悉的位置空了。
张雅的车缓缓滑过清晨微凉的空气,车轮碾过昨夜雨水留下的小小水洼,发出轻微而短暂的撕裂声。她习惯性地朝右边瞥了一眼——那根褪色的路灯杆下,空荡荡的水泥地,干净得刺眼。四年了,一千多个清晨,李静总是准时钉在那里,像一枚固执的图钉,牢牢嵌入张雅每日通勤的开端。此刻的缺失,反而像一个突兀的伤口,让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中控台上,几个模糊的油渍顽固地趴着,像几块丑陋的胎记。那是李静早餐袋的“勋章”。最初的一两年,李静还会说声“谢谢张姐”,带着点初来乍到的拘谨和讨好。后来呢?后来就成了理所当然。拉开车门,带着一股隔夜油烟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息,那只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袋便“啪”地一声落在中控台上,有时是油腻的包子,有时是晃荡着豆浆的塑料杯。“今天有点堵车,麻烦开快点!”那声音总是比人先钻进车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
张雅的目光扫过那些油渍,胃里一阵熟悉的翻搅。她记得自己曾小心翼翼地提醒过:“李静,早餐放腿上稳当点?这皮子不好打理。” 李静当时正对着小镜子涂口红,闻言翻了个白眼,镜片反射出一点刻薄的光:“哟,张姐,你这中控台是镀金的还是镶钻的?不就是放东西的地儿吗?难不成还得供起来?” 那轻飘飘的反问,像根细针,扎得张雅半天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