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去!我不去省城!”那个叫小翠的姑娘第一个哭喊出来,死死抱住老妇人的胳膊。
“娃!我的娃啊!”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拼命往后缩。
“放开我!我不去!”一个半大小子梗着脖子,试图推开逼近的日本兵。
“八嘎!”山田怒骂一声,枪托狠狠砸在那个半大小子的后背上。少年闷哼一声,踉跄着扑倒在地,尘土飞扬。
“妈的!给脸不要脸!”马高腿也冲了上来,脸上那点伪装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狰狞。他对着那个抱着婴儿、死活不肯挪步的年轻妇人就是一脚,踹在她腿上,“贱骨头!再磨蹭,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全家都绑了,扔后山喂野狗!”
哭喊声、哀求声、咒骂声、婴儿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撕心裂肺。在冰冷的枪口、沉重的枪托和马高腿的拳打脚踢下,人群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连推带搡,跌跌撞撞地塞进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车厢。帆布“唰”地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也彻底斩断了她们与家乡、与亲人、与过往一切的最后联系。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卡车卷起漫天黄尘,像一头吞食了猎物的巨兽,沿着崎岖的土路,朝着未知的、充满黑暗和绝望的远方驶去。
侯宽和马高腿站在飞扬的尘土中,目送着卡车消失在视野尽头。侯宽掂量着手里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里面是马高腿刚刚塞给他的、作为“头批货”定金的三十块大洋。银元的棱角隔着布袋硌着他的手心,那沉甸甸的触感,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冲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因暴力场面而产生的不适。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露出一丝冷酷而满足的笑意。
马高腿更是兴奋得搓着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白花花的大洋正排着队朝他涌来。“老弟!这头一批‘货’顺顺当当送走了!下一批…你看啥时候再弄?”他凑近侯宽,压低声音,眼里闪着贪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