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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应该不会被灭口了(2 / 2)

“不必说了。”张念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陛下亲笔朱批,准许开放泉州贡院遗址挖掘。另命刑部重审忆堂冤案,凡涉案官员,无论品级,皆可查办。”

阿禾接过信函,手指微颤。这是第一次,皇权正式承认那段被抹去的历史存在。

“你为何这么做?”他问。

“因为我梦见我父亲了。”张念祖望着天空,“他站在一片焦土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书页全是空白。他说:‘念祖,他们把你的眼睛挖了,可你的心还能看见吗?’醒来后,我烧掉了自己写的最后一份焚稿名录。”

他顿了顿,又道:“但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明日我将称病告退,入寺为杂役。从此世间再无张德全,也无张念祖。”

阿禾深深一揖。

张念祖转身离去,背影佝偻,却走得坚定。

半月后,岭南山区。

一处隐蔽山村中,七口古井环绕一座祠堂而建,被称为“七井祠”,乃是“十四井盟”南方总坛所在。阿禾抵达时,已有数十名各地代表齐聚于此,其中包括苏井三、川井七,以及几位曾在官方史馆任职、后因拒绝篡改史料而遭罢黜的老学士。

会议持续三昼夜。

他们决定成立“民史共录会”,制定统一编纂体例,将散落全国的口述、抄本、实物证据整合为一部《未删国史》。每省设一主坛,每月互通消息,每年清明联合发布新辑内容。同时设立“传声童子”制度,选拔十岁以上、识字聪慧的孩童接受训练,专门负责抄写与传播。

阿禾被推举为主笔,但他坚持只署名“执笔者之一”。

散会当晚,众人齐聚祠堂前广场,举行“立誓鸣铃”仪式。七口井中各自悬下一枚铜铃,由七位最年长的幸存者亲手拉动。铃声齐鸣,响彻山谷,惊起林中宿鸟无数。

就在此时,一名浑身泥泞的少年狂奔而来,跪倒在阿禾面前:“泉州……出事了!”

原来,甘兰进得知皇帝下令挖掘贡院废墟后,连夜派人潜入现场,企图抢先埋入假尸骨、伪造祭祀痕迹,以证明当年确为天灾。但当地百姓早已自发组织巡逻队日夜值守,当场抓获两名行凶工匠,并搜出带有甘府印记的铁箱,内藏伪造文书十余封。

更惊人的是,在挖掘过程中,工人真的发现了大量骸骨??层层叠压,男女老幼混杂,部分头骨上有明显刀伤,更有孩童遗骸被捆绑状态掩埋。经仵作查验,死亡时间与泉州火灾完全吻合。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短短十日内,十三省爆发集会。人们不再只是诵读《十罪书》,而是开始自发编写《地方痛史》。山东编成《黄河哭录》,记录水患年间官府如何隐瞒灾情;浙江出版《盐丁血簿》,揭露盐场劳工世代为奴的真相;就连一向沉默的西北边陲,也有老兵口述《大捷背后》,讲述所谓“凯旋”实为屠杀降卒、冒领军功。

朝廷再也无法压制。

三个月后,皇帝下诏:甘兰进革职查办,抄没家产,其党羽五十三人一体究治。诏书中罕见地写道:“史不可欺,民不可愚,纵权倾一时,岂能蔽万目之明?”

翌年春,新任史官奉旨重修《神宗实录》,首次将“泉州火灾”列为政治冤案,并正式追谥遇难书生为“忠义诸生”。阿禾受邀入京参与修史,但他婉拒了。

他在回信中写道:“庙堂修史,易受制于当下权力;民间录史,方能承载百年真情。吾愿终身行走于野,只为让那些从未被书写的名字,终有一日能堂堂正正走进史册。”

此后十年,阿禾足迹遍及十九省。

他在云南山寨教会妇女用象形文字记录族史,在河北村庄帮助老兵绘制战争地图,在贵州深山寻访到一位百岁老人,亲历过万历年间矿变,仍能背诵三百余名遇难工友的姓名。

每到一处,他都留下一口井,一口名为“言泉”的井。井边必有一铃,铃上刻字,或为“记得”,或为“不说谎”,或仅为一个“井”字。

孩子们渐渐长大,成了新的讲述者。他们不再害怕黑夜,因为知道黑暗中最响的声音,往往是真理的回音。

某年冬雪,阿禾重返太行山。

当年那棵老槐树已被雷劈倒,只剩半截焦黑树干矗立风雪中。他在树旁坐下,取出铜铃,轻轻一摇。

许久,无人回应。

他并不失望。正欲起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微弱的铃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不多时,四面山坡陆续响起清越铃音,如同星火点燃夜空。

原来这些年,已有七个村子在此设立分会,每逢他生日,便集体鸣铃致意。

阿禾眼眶湿润。他仰头望天,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水,像泪。

他知道,有些人已经永远离去,有些井铃再也不会响起。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只要还有一口井愿意发声,这场漫长的抗争就没有失败。

风止,雪停。

一轮明月破云而出,照亮山野。

他站起身,拍去肩上积雪,将铜铃重新挂回胸前,迈步向前。

前方路长,山高水远。

可他依旧要走。

走到笔墨不敢落的地方,

走到时间想要遗忘的角落,

走到每一个普通人敢于直视过往、说出“我记得”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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