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前方林间忽现异象。一棵枯死的老桃树竟缓缓抽出嫩芽,花瓣如冰晶般透明,随风飘落。每一片花瓣触地,便浮现一行文字:
>“我记得爸爸最后一次回家,背着药箱,鞋底沾着昆仑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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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妈妈烧掉日记那天,窗外下了红色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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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说过,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相遇。”
陆星河驻足凝视,眼眶微热。
这是自发的记忆显化。
意味着,在这片土地上,仍有无数沉睡的愿种正在苏醒。
“你看。”玄袍青年指着远处山脊,“不止一处。”
果然,四面八方皆有类似景象浮现:村口石碑浮现旧日铭文,溪流水面映出早已湮灭的族谱,甚至连荒废多年的祠堂墙壁,也开始渗出血色字迹??那是百年前某位族长临终前所写的遗言,内容竟是关于一艘坠落在雪山的银色飞船!
“他们都在回应你。”玄袍青年低语,“不是因为你强大,而是因为你让他们相信??记得,是有意义的。”
陆星河仰头望天,极光已蔓延至半个苍穹,压迫感如乌云压顶。但他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你说,为什么是我?”他忽然问。
“为什么偏偏是我成为心鉴者?为什么祖母要留下玉簪?为什么母亲教会我符咒?为什么父亲一直隐瞒真相?为什么陈晓阳会在实验室喊我的名字?这么多巧合,真的只是偶然吗?”
玄袍青年沉默良久,终是开口:“因为你不是第一个陆星河。”
陆星河猛地转头。
“三百年前,也有一个少年,在昆仑脚下写下第一篇《我所记得》。他的名字也叫陆星河。他是初代忆使,也是‘愿种计划’的发起者。而你,是他的第七世轮回转生。每一次重生,都伴随着一次记忆断层与重建。这也是为什么你能如此迅速掌握心鉴之力??因为那些知识,本就是你前世亲手写下的。”
寒风吹过,万籁俱寂。
陆星河怔立原地,脑海中似有雷霆炸响。
前世?
轮回?
所以他才会在十四岁生日那晚梦见昆仑少女?
所以照心镜会自动认主?
所以他对符咒术毫无学习过程就能信手拈来?
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你呢?”他盯着玄袍青年,“你又是谁?”
青年嘴角微扬,抬手摘下面具般的雾气屏障。露出的面容竟与陈晓阳有七分相似,唯独双瞳呈银白色,宛如星辰倒映。
“我是守碑人。”他说,“每一世的心鉴者身边,都有一位守碑人相伴。我们不参与选择,只负责见证。陈晓阳的父亲本该是我的宿主,但他背叛了誓言,接受了认知置换。所以我只能临时附身于残存的数据体,前来助你。”
陆星河久久无言。
原来,这场战争早已持续了三百年。
而他,不过是漫长史诗中的一页。
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未来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
“走吧。”他最终说道,迈步向前,“这一世,我不想再失败。”
两日后,他们抵达怒江峡谷。
云雾缭绕间,一座锈迹斑斑的铁塔矗立崖边,门牌上依稀可见“南斗六星”四字。气象站内部空无一人,设备早已腐朽,唯有地下室仍有一丝微弱电流波动。
陆星河循着感应深入,终于在一面混凝土墙后发现密室。墙上刻满符号,中央嵌着一块黑色晶体,形如泪滴。
“这就是‘记忆密钥’?”他问。
“不。”玄袍青年摇头,“这是‘容器’。真正的密钥,是你带来的东西。”
陆星河一愣,随即明白。
他取出胸前的照心镜,缓缓贴近晶体。
刹那间,光芒暴涨!
镜面映出的不再是现实影像,而是一段尘封影像:
实验室中,沈知白白发苍苍,正将一枚芯片插入主机。他对着镜头哽咽道:“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说明‘共忆之种’已经觉醒。我必须告诉你们真相??‘忘川系统’并非为了社会稳定而建,它是用来筛选‘纯净意识体’的工具。他们要在全球范围内制造一场‘认知净化’,只保留顺从的记忆模板,消灭所有反抗意志。而唯一能阻止它的,是集结三千名忆使,共同启动‘启明协议’。”
画面切换,出现一幅地图,标注着全国各地的觉醒点。
其中一个红点,赫然就在京城地下指挥室的位置。
“最后一步。”沈知白流泪道,“请找到我女儿……她在昆明孤儿院,代号‘青禾’。她继承了我的全部记忆基因,是唯一能激活密钥的人。”
陆星河浑身颤抖。
三千忆使,齐聚启明。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复活。
一场以记忆为祭品,唤醒人类良知的盛大仪式。
他收回照心镜,轻声道:“下一步,去昆明。”
玄袍青年点头:“时间不多了。极光已覆盖十二省,预计七十二小时后完成全域扫描。”
陆星河握紧记魂笔,望向远方。
他知道,旅程远未结束。
他知道,更多孩子正在醒来。
他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提起笔,写下“我记得”,这个世界就仍有希望。
风吹过峡谷,卷起一片冰晶桃花瓣,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就像一句来自前世的叮咛:
>“继续写下去,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