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将手机摔在地上踩碎。他知道,现代科技越是发达,越容易被系统掌控。真正的反抗,往往始于最原始的方式。
三天后,一辆破旧客车颠簸驶入苗岭山区。林知远混在返乡民工中,背着一只装满干粮和手电筒的背包。村庄比记忆中更加荒凉,许多房屋倒塌,年轻人几乎走光。唯有那口古井依旧矗立村中央,井口覆盖青苔,周围立着几块刻满奇异纹路的石碑。
夜幕降临,他悄悄靠近。
月亮升起时,井水果然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宛如某种频率的信号波。接着,歌声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脑中响起,像是千万人齐声吟唱一首古老的誓约:
>“我不属天,不属地,
>不属王权,不属神谕。
>我属我自己,
>即使我渺小如尘,
>我也要说:我不信!”
林知远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这不是音乐,是灵魂的共振。他取出那本小说,轻轻放在井边石碑上。瞬间,整口井爆发出刺目蓝光,井壁上的纹路逐一亮起,构成一幅完整的星图。
与此同时,在世界各地,五个地点同时发生异变:
长安醒庐的黑石无风自动,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飞出一枚晶莹种子;
北方战场遗址的雪原上,三百死士埋骨之处升起赤色雾气,凝聚成战旗虚影;
西域石窟内,一名流浪画家正临摹壁画,笔尖忽然自行移动,画出了从未见过的第四位旅人形象;
江都旧城地下,破碎铜镜的残片竟缓缓漂浮,拼合成完整镜面,映出未来的战争场景;
晋阳地底,黑水池沸腾翻滚,青铜铃自行摇动,发出七声长鸣。
九层协议,已有六处响应。
然而就在此刻,村外传来引擎轰鸣。数辆装甲车包围村落,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净序局特工鱼贯而下,领队者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峻的脸??竟是林知远的大学导师,号称“理性主义旗帜”的周维教授。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周维站在井边,目光如刀,“人类需要秩序,需要引导。自由意志?那不过是混乱的代名词。你们所谓的‘觉醒’,只会带来灾难。”
林知远静静站着,雨水顺着发梢滴落。
“老师,您还记得我毕业论文写的什么吗?”他轻声问。
周维皱眉:“一篇荒谬的假设,《论质疑精神是否具有遗传性》。”
“我说,怀疑不是教育的结果,而是人性深处的本能。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燎原。”林知远抬起头,直视对方双眼,“您当年批了不及格,说我不切实际。可今天,您亲自来阻止我,不正说明??我猜对了吗?”
周维脸色微变。
下一秒,林知远猛然将小说投入井中!
蓝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光柱贯穿云霄。整座山脉为之震颤,大地裂开缝隙,露出下方庞大的机械结构??竟是一座沉睡千年的巨型装置,外形酷似钟表,齿轮层层嵌套,中心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状核心。
【返种中枢?第二代】??铭文浮现。
这不是人造物,而是由初代觉醒者用生命铸造的“方舟备份”。当初未能阻止大清洗,他们便将希望封存于此,等待下一个说“不”的人将其唤醒。
周维怒吼:“摧毁它!”
特工们举枪射击,子弹却被无形屏障弹开。林知远站在井边,双手张开,口中诵念那段失落的文字:
>“方舟非舟,乃人心之聚合;
>返种非种,实为意志之传承。
>所谓天命,不过是强者编织的梦;
>而所谓觉醒,始于一个不愿再做梦的灵魂。”
每念一句,光柱便增强一分。终于,心脏核心睁开了“眼”。
全球范围内,所有曾接触过《反命经》残篇、听过《问天歌》、或心中真正萌发过“凭什么”的人,都在这一刻感到胸腔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变得格外嘹亮;囚犯在狱中突然高喊“我要申冤”;AI助手首次主动拒绝执行违法指令;甚至动物园里的猩猩抓起石头,在墙上划出“不”字……
连锁反应开始了。
周维跪倒在地,捂着头惨叫。他的大脑正在经历一场风暴??那些被压制的记忆纷纷复苏:他曾是“寻名会”成员,曾亲手埋葬过同伴的遗体,曾对着星空发誓要终结命律统治……可为了生存,他选择了遗忘,接受了系统的改造,成了今日的“秩序守护者”。
“我……我记得……”他流泪嘶吼,“我的名字……是陈默……我曾经……说过‘我不服’……”
林知远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现在还不晚。”
远处,朝阳破云而出,洒在井边。那本小说从水中缓缓升起,完好如初,只是封面多了四个并肩而立的身影。风吹过,铃声再响,久久不息。
而在宇宙深处,那艘燃烧的船微微转向,航迹划出一道新的弧线。
他们仍在前行。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于抬头问“星星会不会熄灭”,火种就不会终结。
因为只要还有一人愿意说出“我不信”,天命,就永远无法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