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变化在悄然蔓延。瓷砖缝长出黑绿霉斑,像蔓延的青苔;淋浴帘上总沾着湿漉漉的手印,尺寸像是孩童的;有次洗澡时,闭着眼抹沐浴露的手摸到块冰凉滑腻的东西,睁眼时,浴缸壁贴着半张泡得发白的人脸,眼睛处是两个黑洞,正对着这边笑。
尖叫着冲出去再回来时,浴缸里只有一汪清水,水面浮着层泡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失眠成了常态。客厅沙发上的人整夜盯着浴室门,门把手上的铜锈日渐厚重,像是被反复抓握过,偶尔会自己转动半圈,咔哒一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给中介打电话说要退租时,那头沉默了很久,才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见过她了,对吗?”
“谁?”
“上上个租客,”中介的声音发颤,“一个小女孩,在浴室淹死的。她妈妈说,那天她偷偷把浴缸放满水,趴在边上看,不知怎么就掉进去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浴室门突然吱呀开了道缝。镜子上的白雾又厚了,用袖子擦开一块,里面映出的不是住户——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粉色连衣裙,歪头笑着,脚下瓷砖在渗水,漫到脚踝时,水突然变成了红的。
“陪我玩水呀。”她的声音像水泡破裂,“你听,水滴得多好听。”
转身想跑的瞬间,脚踝被什么缠住了。低头看时,地漏里伸出无数湿漉漉的头发,正往皮肤里钻。瓷砖缝的霉斑在蠕动,像无数只小虫子顺着墙往上爬,爬过镜子边缘时,小女孩的影像笑得更欢了,身后的浴缸里,水正一点点涨起来,漫过缸沿,带着那熟悉的、三秒一滴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