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荣昌猛地摇了摇头!
他显然还迷糊着没认出来苏令瑜是谁,但神智已经回笼了,很清楚别人在跟他说什么。
他做了一辈子生意,比谁都知道现在手头有一笔活钱有多重要。朝廷当然不可能把查抄走的东西如数奉还,即便还回来了,已经被同行占掉的地盘也要不回来,他必须马上利用手头所有的资源让苏家的生意再转起来,才能重新在生意场上立足。
这笔钱如果用去给苏细薇赎身,他只能得到一个烧钱的女儿。
但如果用来盘活生意,他得到的就是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算盘,他打得比谁都清楚,苏令瑜知道他绝不可能会选择苏细薇。
苏荣昌这种人,不缺钱的时候,他愿意从手指缝里漏一些给你,全当养了只小猫小狗,满足他自己扮演某种角色的需要。
但如果他手里匮乏,那你就算是他亲娘,也别想从他手里抠出半个子儿来。
只是苏细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跌坐在地上,傻呆呆地看了苏荣昌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苏荣昌是什么意思,难以置信地膝行过去扑在榻边,“阿耶,是我!是我呀!是细薇,是你最疼的小女儿,我不是苏令瑜!”
她还不死心,觉得是苏荣昌病中糊涂,没分清小女儿大女儿,以为要赎的是苏令瑜。
阿耶怎么会不肯赎她呢?!苏细薇这辈子都记得,她在苏家生活的那几年,苏荣昌有多么偏心她!在这个苏家,苏荣昌不要谁都不会不要她!
苏荣昌迷蒙间以为苏细薇已经被带了过来,生怕自己一点头,钱就化作她的赎金飞走,连忙撇清干系似的一甩手,把苏细薇抽开,“滚!滚!跟你亲娘一路货色,八字硬,克老子!都给我滚!”
苏细薇傻了。
苏荣昌情绪一激动,痰气上涌,说话又不清楚起来,苏令瑜上前一步,果断拔掉他颅顶金针,苏荣昌浑身抽搐了一下,猛地吸了一口气,像一条僵挺的鱼。随着这一口气慢慢泄掉,他身体也瘫软回去,再度神志不清起来。
金针刺穴一寸,带出一层血污,在窗外透进的日光下晦暗闪烁,苏令瑜看了一眼便撇开,交足诊金,送大夫出去。那大夫收拾好药箱,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走了。苏细薇傻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听着苏荣昌沉重浑浊的呼吸声在室内回荡,迟迟缓不过劲来。直到苏令瑜送完人回来,她还瘫在那里。
苏细薇的手撑着地,细瘦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地面,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苏令瑜讥笑道:“他大概今晚就能死,你可以留下来,听听他死前念叨的是什么。跟你赌一赌吧,他讲的一定是钱,半个字都不会提到你。”
哪怕苏细薇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哪怕她在宫中把自己的前程经营得一片大好,可此时此刻她还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内心轰然崩塌了!她一把攥住苏令瑜的袍摆,“不可能!”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