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经此一事,苏细薇长了什么教训的话,她记得最深刻的绝对不是苏荣昌是否疼爱她,也不是他人的宠爱是否足以成为自己的依靠,而是绝对、绝对不要跟苏令瑜对着干。
她今后当然可以继续不跟苏令瑜合作,她当然可以继续让关系僵持下去,因为苏令瑜已经不会跟她计较这些小事。
但她绝对、绝对不能拦在苏令瑜的路上,绝对不能让苏令瑜觉得她的存在是一种妨碍。
无论母女关系有多么恶劣,一个女儿能彻夜等候着自己的母亲自杀,这绝对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苏细薇越是害怕,越是反复地想,越想越觉得今天早上她过去的时候,苏令瑜肯定已经看着许昭严的尸体看了很久了……
她或许都能察觉到许昭严是什么时候上的吊。
苏细薇想想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再想想自己如今孱弱的处境,在这倒春寒的日子里发了一身冷汗。
苏令瑜没心思管苏细薇这些微妙的变化,她心里琢磨着别的事。苏荣昌和许昭严在家都没停满时候,苏令瑜就做主封棺下葬,当天宫中便叫她去,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丁忧。
苏令瑜双亲去世,要戴重孝,按制扶柩还乡丁忧三年。她如今是势头正好的时候,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做满了一年,不光得太平公主和武后的看重,个人考评也不错,眼看着就有机会再往上走一步,突然丁忧,就像开春刚发起来的苗子被掐去一截,就算能留着职位,也有不少机会要跟她失之交臂了。
暗地里为她扼腕叹息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更有之,只当她时运不好,没这个青云直上的命。苏令瑜看着倒是宠辱不惊的,连太平公主都为她着急。
“你也是,自己不想想办法吗?我和娘娘说一说,如今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我偏不叫你走,他们哪个敢说不行?”
“恋栈不去,说来终归是不好听。”苏令瑜垂着眼睫,看炉子上腾起来的热雾,神色平淡,“既是依制,不能为我破例,我回去就是了,如今局势都还算稳定,三年时间,并不是耗不起。”
“稳定什么稳定!”太平公主把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什么让她极为烦心的事情,即刻就撂了脸子,把头偏到一边去,没好气道:“老七都要越过我前边去了!”
老七就是在皇嗣中排行第七的李显,太平显然在说册立皇太子的事。苏令瑜虽非公主近臣,但接触下来,她也知道太平这些年都在想什么,无非是不忿自己那些远不如她的兄弟们能凭借一个区区的男儿身被册立为储君罢了,苏令瑜只劝她稍安勿躁,道:“横竖有娘娘在,陛下的病势虽不好,到底没再坏下去,这局势变起来虽快,但如果要僵持,也是很能耗的。贵主当务之急,是平定百官非议,先把自己这头稳下来才好。”
百官非议,议的就是太平的婚事,她一日不嫁,宗室的心就一天不安,总觉得这个公主受宠太过,要做危及兄弟的事。
太平虽有不忿,也克制了下来,冷冷道:“你走之前,先帮我把集会张罗了,我看看那个薛绍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