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开春雨多,淮河水涨得有些高,挖出来泊船的内湖被水盖得看不清边界,船老大的儿子下锚没留神,船簸了一下。
船舱里假寐的苏令瑜睁开了眼睛。
玉热多在甲板上大呼小叫起来。
“天啦!寿春这么热闹、这么好看!苏令瑜苏令瑜,你快出来看呀!”
苏令瑜来了这地方,只觉得潮湿得难受,不大想动,架不住玉热多嚷得厉害,她才走出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出去,她刚想问玉热多“你管这叫大?”紧接着就意识到,周围确实很嘈杂,却不是码头那种人来人往的热闹声,而是一种突兀的喧嚷。她往声音的来源张望了一眼,发现有一群人围着码头一艘船,隐约有官兵着装的人出没。
玉热多此时也注意到了那里不对劲,眨眨眼,问苏令瑜:“那头是怎么了?我怎么好像还看见官兵了呢?”
苏令瑜自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船老大是本地人,对这热闹很上心,说下船以后去打听打听,玉热多恨不得插个翅膀飞下船去。苏令瑜看了她一眼,默默回船舱拎起许昭严的骨灰坛,“走吧。”
本该把尸身带回来安葬的,但苏令瑜考虑到路途遥远,清明前后天气或许要热起来,加之南方潮湿,觉得许昭严会烂半路上,于是干脆在长安把她焚化,捣成骨灰带回她的家乡,淮南寿春。
船一靠岸,玉热多立刻就跳了下去,昨夜刚下过雨,她这一跳,干干净净的绣花鞋就踩在一泊泥水里,她倒半点不心疼,啪嗒啪嗒就踩着水往那人挤人的地方去了,要看他们在围观什么。
可惜那队带来热闹的官兵走得快去得也快,玉热多赶过去的时候,已然什么也看不到了。但好在方才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去,正津津有味讨论着,玉热多连忙朝其中几个问道:“诶诶,刚才这儿是怎么了呀?”
“哎,一听你口音就是外地人,北方来的吧?”老乡不答反问,玉热多连连点头,“对对,我从长安来的!”
“欸呦,长安来的啊?那可巧了,刚才下船的就是长安来的!”
玉热多更好奇了,“那快跟我说说!都谁啊?”
老乡十分惋惜地摇摇头,叹口气,但神情看来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咱们这儿的县台姓杨,贪污受贿!这不,被自己的姑爷给告了,长安正来人拿他呢!”
原来是有贪官被抓了,怪不得老百姓爱看呢,玉热多也爱看啊!但转念一想,这贪官居然是被自己的姑爷给告倒的,这可新鲜了,玉热多忙不迭接话道:“那他姑爷这是大义灭亲啊还是蛇鼠一窝啊?奇了怪了,贪官会找个好人当姑爷吗?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