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绢帕子掩着咳嗽,他望着密报上“工部侍郎换作太子洗马”、“御史台新晋三名东宫旧属”的字迹。
指节将宣纸捏出褶皱,药碗里蒸腾的苦气混着窗外潮湿的桂花香,闷得人喘不过气。
寝殿珠帘无风自动,贴身太监捧着熬好的汤药候在阶下,却见帝王盯着烛火映在纱帐上的影子发怔。
明黄帐幔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庆帝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抱着襁褓中的太子。
在御书房教他辨认舆图时,那孩子乌溜溜的眼睛映着九州山河的模样。
“陛下,药凉了。”贴身太监轻声提醒。
庆帝接过药碗,滚烫的液体在齿间化作苦涩,却不及心口泛起的寒意。
他盯着药碗里晃动的倒影,恍惚看见早朝时太子端坐在龙椅下手握朱笔。
将老臣举荐的贤才名单随意抛落,绣着金线的广袖拂过满朝惊愕的面孔。
“去把……”话到嘴边又咽下,庆帝挥退宫人,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残花。
他想起谢逸风昨日请安时,虽执礼恭敬,眼底却再无半分孺慕之情。
反倒像是巡视领地的豺狼,连请安话语都带着试探的锋芒。
病榻边的香炉青烟袅袅,安神香混着药味愈发浓重。
庆帝捏着那封人事调令的手微微发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难道朕……真的养出了一头噬主的恶狼?”
窗外惊雷炸响,雨势骤然变大,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调令上太子亲信的名字,像是要将那些墨迹灼穿。
暮色四合时,庆帝将调令塞进炭盆。
火苗瞬间吞噬了纸片,也将他眼底最后一丝期待烧成灰烬。
他望着跳动的火光喃喃自语:“逸风,莫要让父皇赌上这江山,换来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