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野菊花的茎秆蔫得低垂,唯有几株腊梅在断墙边顽强绽放。金黄的花瓣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暗香混着电动车的柴油味钻进车厢。远处的田埂上,几个裹着薄袄的农民正赶着耕牛翻地,他们的吆喝声粗犷而有力,牛铃的叮当声清脆悦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有个老农看见电动车经过,特意直起腰来挥手,嘴里还喊着:"九月回来啦!"
车轮碾过积水的洼地,溅起的水花打在篷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转过熟悉的竹林弯道时,外婆家的炊烟已袅袅升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蜿蜒成一条细线。炊烟里混着柴火与饭菜的香气,远远地就勾起了九月的馋虫。
哥哥停稳车,帮九月卸下行李,袖口滑落间,露出半截手腕——那里贴着块褪色的创可贴,是昨天在鱼塘收网时被铁丝划伤的,伤口周围还泛着淡淡的红痕。
"快去吧,外婆肯定在门口等急了。"哥哥搓了搓冻红的耳朵,把装有糯米糍的油纸包塞进九月手里,"路上要是凉了,让外婆用锅蒸热再吃。"
"哥哥,你都来了,不去见见外婆吗?"九月忍不住问道。
哥哥摇摇头,脸上露出无奈又温暖的笑容:"今早没去喂鱼,得赶紧回去。鱼塘里的家伙们可等不及了。"说着,他转身跨上电动车,发动车子前,又特意检查了一遍篷布是否裹紧。电动车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小路上,车斗里残留的淡淡鱼腥气,混着腊梅的幽香,在一月的寒风里久久不散。
院子门口,外婆戴着那顶洗得发白的灰色毛线帽,正踮着脚朝这边张望。蓝色布衫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时不时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团白雾。身旁的竹筐里,几只刚下的土鸡蛋还带着余温,用稻草细心地隔开。
"外婆!"九月远远地喊了一声,加快脚步跑过去。
外婆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像冬日里突然绽放的暖阳:"我的乖外孙女,可算回来了!"外婆的怀抱带着柴火灶的温度和淡淡的皂角香,九月把脸埋在外婆肩头,听见外婆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