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在外婆家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一星期。寒风裹挟着枯叶掠过屋檐,她握着小舅舅的手机,指节被金属外壳冰得发僵。听筒里传来大姨家灶火噼啪的声响,仿佛能看见蓝色火苗舔舐着锅底:"大姨,我已经不在外婆家里了。我还要去一趟好姐妹柳柳家里,她快过生日了,我想给她庆生,大年二十九早上再让大哥去海棠加油站接我回来。"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传来铁铲翻炒锅底的哗啦声,大姨的声音裹着蒸腾的热气传来:"行啊,在外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路上冷,多穿点......"九月哈出白雾,在手机屏幕上凝成细小水珠,恍惚间看见大姨系着蓝布围裙,站在灶台前掀开蒸笼,氤氲水汽瞬间模糊了镜片。
小舅舅的摩托车碾过路面的车辙,发动机轰鸣声震得她后背发麻。道旁枯树的枝桠在风中颤抖,像极了外婆家老挂钟摇晃的钟摆,晃着晃着,就把九月的思绪摇回了三天前。那时柳柳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背景音里混着腊肠晾晒的竹竿碰撞声:"你一定要来,小弘说要给我个惊喜。"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撕开凝滞的空气,小舅舅载着她在蜿蜒的村道上疾驰。道旁枯树的枝桠在风中颤抖,像极了外婆家老挂钟摇晃的钟摆,晃着晃着,就把九月的思绪摇回了高一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那时她和柳柳蹲在学校老榕树下,共享一根融化得飞快的冰棍。柳柳举着滴着糖水的木棍,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咱俩就是亲姐妹,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半口。"话音未落,糖水就顺着手腕往下淌,两人慌忙舔舐的模样,把树上的知了都逗得叫得更欢了。
摩托车停稳时,九月怀里的生日礼物被体温焐得温热,红色包装纸隔着毛衣传来细微的触感。柳柳家的青砖墙上,干枯的丝瓜藤蜷曲成褐色的网,在寒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还没等她抬手敲门,吱呀一声,柳柳顶着一头翘起的乱发探出头来,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九月!你可算来了!”
一脚踏进屋子,浓郁的腊肉香气混着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仿佛一双温柔的手,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柳柳的嫂子踮着脚往房梁挂熏好的香肠,竹竿晃动间,陈年的灰尘扑簌簌往下落,在地面上洒出星星点点的痕迹。“快坐快坐!”正在编竹篮的柳柳爸爸抬起头,布满老茧的手指灵巧地穿梭竹条,每一次缠绕、每一次按压都带着岁月赋予的娴熟。他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大老远跑来辛苦啦!”那竹篮在他手中渐渐成型,细密的纹路间藏着几十年光阴的沉淀,篮身泛着温润的光泽,是无数次打磨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