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校园小径漂浮着春日特有的气息,新抽的梧桐嫩芽在枝头舒展,却无法驱散九月心头的阴霾。细碎的枝叶在她脚下发出微弱的脆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破碎的心境。她垂着头往前走,书包带子顺着麻木的肩膀滑落,末端的金属扣磕在小腿上,钝痛却唤不醒游离的意识。远处篮球场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锐响,混着少年们的欢呼,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响,与她此刻的孤寂形成鲜明对比。
图书馆进进出出的学生,九月随着人流被卷进这座知识的堡垒。消毒水混着旧书的霉味扑面而来,暖气片发出恒定的嗡鸣,在穹顶下织成密不透风的茧。她熟稔地走向三楼东南角的座位,那里有面贴着磨砂膜的落地窗,既能隔绝外界窥视,又能让光线以柔和的姿态渗透进来。桌上还残留着前日未喝完的咖啡渍,褐色的痕迹蜿蜒如她纷乱的心绪。
厚重的英语专业教材在桌面堆成歪斜的城墙,九月翻开布满批注的《英国文学选读》,莎翁的十四行诗在眼前游移成陆川的眉眼。那些曾经让她沉醉的浪漫词句,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字字句句割着她的心。她猛地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逐字逐句研读。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来回游走,翻译练习写得密密麻麻,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写满了陆川名字的英文缩写。橡皮擦粗暴地来回擦拭,纸页起毛破损,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心。
暮色漫进图书馆时,顶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九月揉着酸涩的眼睛抬头,发现周围的座位不知何时已空了大半。走廊尽头的饮水机传来咕嘟声,提醒着又有熬夜学习的人续上了能量。她摸出冰凉的手机,锁屏界面的日期刺得眼眶发烫——原来又熬过了一天。她慌忙关上手机,却关不掉记忆的闸门。
深夜十点半的闭馆音乐响起,九月机械地收拾书本,却在起身时碰倒了水杯。透明的玻璃杯在水磨石地面炸裂,清脆的声响惊起整层楼的目光。她蹲下身捡拾碎片,指尖被划出细长的血痕,温热的血珠滴落在瓷砖缝隙里,像极了那些被她拼命压抑的眼泪。管理员快步走来时,她已经把所有尖锐的玻璃渣攥在掌心,任刺痛感从指尖蔓延至心脏。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指,也染红了那些无法言说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