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毛的目光落在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上,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哑着声看向何彩云,眼里带着几分探究:“这……是你的女儿?”
何彩云笑着点点头,伸手轻轻揽过身边的孩子:“是啊,她叫小凤。”随即低下头,柔声对女儿说:“小凤,快叫杨叔叔。这是妈妈当年的战友,可得有礼貌些。”
小凤怯生生地望了杨小毛一眼,攥着妈妈的衣角,小声喊了句:“杨叔叔好。”
脆生生的童音撞进耳膜,杨小毛强撑着笑意:"真是个漂亮孩子。"他余光瞥见街角挂着遮阳篷的咖啡厅,突然来了精神:"正巧我还没吃午饭,一起坐坐?给小凤点份巧克力蛋糕怎么样?"
玻璃门推开时,清凉的冷气裹挟着咖啡香扑面而来。杨小毛把草莓慕斯推到小凤面前,看着她举着银勺吃得脸颊沾着奶油,才将冰美式推给何彩云:"这些年好吗?对了你怎么在香港落脚的?"
何彩云声音有些发涩:"当年孟司令率部去缅甸,我留在了后方。抗敌剧社解散后,我和刘副司令的副官江忠成了亲"她睫毛剧烈颤动,"后来他随部队改编去了山东战场,再也没能回来。"话音未落,泪珠已砸在桌布上,晕开深色水痕。
杨小毛看着何彩云低垂的眉眼,听着她压抑的抽噎声,心口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他慌忙掏出口袋里叠得整齐的手绢,递过去时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何彩云接过手绢擦拭眼泪,动作顿了顿,反应过来这举动太过亲密,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你现在住哪儿?”杨小毛声音沙哑,目光扫过她旗袍袖口磨得起毛的边。
“在九龙城寨的棚屋里,和亲戚挤一挤。”何彩云捏着手绢,头垂得更低,“在舞厅伴舞讨生活,我...也没别的本事。”
看着她发间那支褪色的塑料发卡,杨小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小凤正踮着脚,用叉子认真挖着盘子里的蛋糕,沾了满脸奶油。他深吸一口气,西装革履的身子前倾:“彩云,当年在演出现场见你第一眼,我就再挪不开眼。这些年我托了无数人打听,从上海到香港...”他喉结滚动,“让我照顾你们,行吗?”
何彩云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颤,褐色的液体在杯口泛起涟漪。记忆里那个年轻挺拔的联络官,总是站在后台角落,专注地看着她演出。战乱年代,各自辗转,渐渐断了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