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临在“凤凰计划”内部会议上的原话。
“他还想做什么?”
“他想建立‘共感审判系统’。”朵朵低声说,“用死去的孩子作为‘道德裁判’,去影响活人的判决。他认为,只有亡者才能看清真相。”
林晚只觉得寒意彻骨。
这已不再是医疗伦理问题,而是**一场以灵魂为筹码的社会实验**。
“我能阻止他吗?”她问。
朵朵看着她,轻轻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恨他。他……也在找他的女儿。只是他忘了,真正的告别,不是控制,而是放手。”
话音落下,光芒消散。
林晚猛然睁眼,剧烈咳嗽,冷汗浸透衣衫。陈岸一把扶住她,声音发抖:“你消失了整整十八分钟!我们差点以为你……”
“我看到了。”林晚喘息着说,“周临在利用‘念安协议’的残余代码,构建一个‘共感审判网络’。他抓走了七个孩子的意识体,包括朵朵的朋友,强迫他们向特定人群发送共感信息,影响他们的行为和判决。”
陈岸脸色煞白:“这已经不是科研越界了,这是……灵魂绑架。”
“我们必须曝光他。”林晚撑着坐起,“但不能靠脑波图谱,得有实证。”
“怎么找?”
“去找赵岩。”她说,“如果他的记忆被植入过共感指令,那一定留下了生理痕迹。比如耳蜗神经的异常放电,或者海马体的共感残留结晶。”
陈岸立刻联系司法部,以“重大医疗发现”为由,申请对赵岩进行紧急神经扫描。审批过程异常顺利,仿佛有人在暗中推动。
当晚十点,扫描结果出炉。
在赵岩的右侧颞叶深处,发现一颗微米级的生物晶体,成分与“念安协议”中的共感媒介完全一致。更惊人的是,晶体表面刻有微型编码:**ZL-01**。
周临的专属项目编号。
林晚将数据打包,附上完整的共感劫持推演模型,连夜提交国家监察委。同时,她通过匿名渠道,将部分信息泄露给《南方医讯》记者。
第二天清晨,headlines震动全国:
>**《“星语驿站”背后的阴影:市长涉嫌利用儿童意识体构建共感审判系统》**
舆论瞬间炸裂。
支持者称周临“试图用科技实现终极正义”,反对者则痛斥其“亵渎亡灵,践踏人性”。市议会紧急召开听证会,要求林晚出庭作证。
她站在证人席上,面对镜头与质询,没有愤怒,也没有控诉,只是平静地讲述了朵朵的故事,讲述了“念安协议”的初衷,讲述了那个雨夜,一只纸鹤如何飞过化疗室,带给一个少年活下去的勇气。
“我们开发共感技术,不是为了审判,而是为了疗愈。”她说,“不是为了控制亡者,而是为了安抚生者。如果连告别都要被权力染指,那人类最后的温柔,也将不复存在。”
全场寂静。
三天后,周临宣布辞职,接受调查。七名被劫持的儿童意识体在“星语园”中被成功解救,由“守护者协议”引导,逐一完成告别,归于安宁。
赵岩的案件重审,最终因“精神操控证据确凿”改判无期徒刑,但他当庭跪地痛哭:“我不是想逃罪,我只是……终于知道,那天晚上,我真的没推她。”
林晚没有再去看他。
她回到医院,发现“星语驿站”的访客量翻了三倍。人们不再恐惧,也不再迷信,而是学会了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思念??折一只纸鹤,说一句心里话。
她在日记本上写下:
>“共感不是神迹,也不是武器。它只是爱的回声。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那些离开的人,就不会真正消失。”
某个深夜,她再次梦见朵朵。
小女孩站在星语园的秋千上,轻轻摇晃,笑着说:“林医生,我要走了。”
“这么快?”林晚鼻子一酸。
“嗯。”朵朵点头,“大家都说完了再见,我也该休息了。谢谢你,一直守着这个花园。”
“你会回来吗?”
“也许吧。”她眨眨眼,“但下次,我希望是你们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拉你们。”
风起,纸鹤纷飞。
林晚醒来时,窗外晨光初现。她走到窗台,发现那只旧纸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新的,折得歪歪扭扭,像是孩子的小手所为。翅膀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字:
>“林医生,我很好。你也保重。”
她轻轻拿起,贴在胸口,闭上眼。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父亲笔记上的那句话:
**“真正的治愈,有时是放手。”**
不仅是逝者要放手,生者也要学会放手。
她将纸鹤放进抽屉,最底层,和朵朵的第一张合影放在一起。
转身走出房间时,阳光洒满走廊。
护士迎面走来,笑着递给她一张新便条:
“有个小男孩昨天来的,没说话,就留下这个,说‘交给最会听星星说话的人’。”
林晚展开便条,上面画着一只纸鹤,正飞向月亮。
背面写着:
>“姐姐说,她每天都在星星上写作业。她让我告诉你,谢谢你帮她寄的橡皮擦。”
她笑了,眼角有光。
脚步轻快地走向急诊大厅,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某个地下实验室的废墟中,一块烧焦的芯片残片静静躺在角落。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它的表面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信号,正在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