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的晨钟在积雪中显得格外沉闷。
赵佶立在藏经阁飞檐上,玄色僧袍被朔风卷得猎猎作响。他手中那柄斩杀了完颜宗弼的龙泉剑仍在滴血,血珠顺着瓦当沟槽渗入冰层,在朝阳下折射出诡异的紫芒。昨夜的血战在琉璃瓦上留下三十七道刀痕,最深的那道裂口距他喉间仅差半寸——金国国师临死前掷出的弯刀,此刻正钉在大雄宝殿"佛光普照"匾额中央。
藏经阁檐角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赵佶瞳孔微缩,昨夜混战时他便察觉,这铜铃每次震动都暗合《洛书》九宫方位。此刻细看,铃舌竟刻着星宿图纹——这是钦天监独有的标记!十年前他退位时,曾将半部《浑天仪说》赐予少林,如今看来,这铜铃竟是观测龙脉气运的机关。
"方丈圆寂了!"
十八罗汉堂首座悲怆的佛号自药师殿传来,惊起一群寒鸦。赵佶足尖轻点,身形如鹤掠过长空,落地时积雪竟未陷分毫。十年前在延福宫练就的"踏雪无痕",在佛门内功催动下愈发精纯。
禅房内檀香混着浓重的血腥气。玄慈端坐蒲团,七窍渗出的黑血已凝成冰棱,枯瘦右手仍保持着拈花印,指尖却深深插入身前青砖——那是少林摩诃指最后一式"万法皆空"。达摩院首座慧明禅师翻过玄慈右掌,掌心三点朱砂痣泛着妖异的青蓝。
"酉时三刻中的毒。"慧明声线沙哑,"西域曼陀罗配湘西尸蛊,需以人血为引,见血封喉。"
赵佶袖中佛珠突然崩断,沉香木珠滚落满地。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母后殡天时,凤榻四周的宫灯便是这般诡谲颜色。当时七岁的柔福帝姬蜷缩在帘后,手里攥着的,正是半块沾血的龙凤玉佩。
子夜,赵佶潜行在通往舍利塔的地道中。
指尖抚过潮湿的砖壁,二十年帝王生涯练就的夜视能力,让他看清砖缝间新添的剑痕——七寸三分,剑走偏锋,是江南霹雳堂的"惊雷剑法"。三日前玄慈大师开启这条密道时,墙上绝无此痕。
地道尽头的青铜油灯突然熄灭。
赵佶身形骤停,耳廓微动。三丈外有衣袂破空声,来人轻功极高,却带着淡淡的沉香味——这是大相国寺特供的佛前香!他反手扣住三枚铜钱,以"弹指神通"手法激射而出。
黑暗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不愧是练过《宣和书谱》的身法。"沙哑笑声在甬道回荡,"可惜赵官家忘了,这铜钱上的'崇宁通宝'四字,还是贫僧替你刻的模子。"
赵佶心头剧震。崇宁年间他痴迷泉谱,曾密诏天下三大铸币师入宫,其中就有位法号"虚云"的僧人......
塔顶暗格空空如也。
本该存放《推背图》残卷的紫檀匣内,只余半片带血的孔雀翎。赵佶捻起这来自大理皇室的暗器,耳畔忽闻破空声——九支淬毒袖箭呈北斗状袭来!他旋身踏壁,僧袍鼓荡间已将暗器尽数卷入袖中,七十二路袈裟伏魔功运转之下,毒箭竟在布料绞缠中化为齑粉。
檐角铜铃轻响,黑影如蝙蝠倒挂而下,弯刀直取天灵。赵佶龙泉剑出鞘的刹那,七十二尊长明灯齐齐暗灭。刀剑相击的火花照亮来者面容:竟是白日里痛哭流涕的慧明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