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茜纱窗,潇湘馆的竹影在青砖地上摇曳成斑驳水墨。黛玉倚着螺钿妆台,指尖轻轻摩挲褪了色的青缎荷包——这是七岁那年王嬷嬷临终前,颤抖着从贴身小袄里掏给她的。荷包边角磨得泛白,却还隐约能辨出当年贾敏亲手绣的缠枝莲纹。
"姑娘该添件夹袄了。"紫鹃捧着鎏金手炉进来,炉盖上镂空的喜鹊登梅纹里逸出缕缕青烟。黛玉恍若未闻,葱管似的指甲忽地触到荷包夹层一处异样隆起。银剪子挑开暗缝的刹那,几缕靛蓝丝线簌簌而落,在晨光中泛着幽微冷光。
紫鹃"咦"了一声,俯身拾起丝线对着光亮细看:"这像是暹罗国进贡的冰蚕丝,前儿宝姑娘带来的香囊用的便是这种..."话音未落,黛玉已从妆奁底层取出个油纸包。展开时,三年前父亲棺椁前那炷未燃尽的残香赫然在目——两者幽蓝光泽竟如出一辙。
窗外忽有细碎脚步声逼近,黛玉忙将物件拢进袖中。却见宝玉裹着雀金裘翻窗而入,裘毛上沾着几片竹叶,怀里紧捂着个锦帕包裹。
"好妹妹快看这个!"他压低嗓音,锦帕里滚出半块羊脂玉珏。玉身裂纹处沾着暗红污渍,齿痕竟与黛玉荷包缺口严丝合合。宝玉喘着气说:"昨儿夜里茗烟说马厩老马夫醉酒,念叨什么'甲戌年换子',我趁天未明去他枕下翻出来的。"
黛玉心头剧震,耳后莲纹突如针扎。正要细问,忽闻破空之声裂窗而入。宝玉猛然扑倒黛玉,一支狼牙箭擦着雀金裘钉入妆台,箭尾缠着的紫檀算盘珠叮当作响。紫鹃白着脸数那珠子:"七、八、九...正是周瑞管的那批盐引编号!"
黛玉倚着宝玉臂弯起身,忽觉他袖口有异香。细辨竟是暹罗香混着马厩草料的气息,与三年前父亲书房失火时的焦味如出一辙。窗外竹丛簌簌作响,探春执剑的身影一闪而过,剑尖挑着片金线浪花纹锦缎——正是凤姐今晨穿的那件百蝶氅衣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