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院落的火刚熄了半日,黛玉立在焦黑的月洞门前。晨雾裹着草木灰簌簌落在鬓边,她忽见残破的雕花窗棂上悬着半截银镯——正是刑房那婆子腕上断了的式样。
"小心碎瓦。"宝玉用帕子垫着手取下银镯,内壁"壬午年三月初三"的刻痕被烟熏得发黑。他忽觉指尖刺痛,翻过镯子细看,暗扣处沾着靛蓝黏液,与张妈妈鞋底的染料如出一辙。
黛玉用银簪挑开暗扣,夹层飘落片盐引残页。忽听得紫鹃在废墟中惊呼:"二奶奶的妆奁匣子!"鎏金匣盖半掩着,二十粒玛瑙珠滚在灰烬里,珠心"敏"字正与祠堂发现的珠子相配。
宝玉蹲身拾珠,指腹擦过焦木时触到凹凸。黛玉用丝帕拂去浮灰,烧剩半截的樟木箱角上,九黎图腾遇水发亮——正是贾政书房渗水木箱的同源之物。
秋爽斋的楠木箱笼泛着霉味。黛玉展开贾敏的嫁衣,忽觉襟前云锦纹路有异。银剪挑开三寸金线,夹层里掉出半幅婚书——北静王世子名讳旁,印着贾敏的染血指模。
"这日期..."宝玉举灯细看,"竟是林姑父提亲前三月。"婚书背面用靛蓝染料写着密文,黛玉取金锁对光映照,漕运密符在锁面投下暗影,恰是姑苏水道图的标记。
窗外骤雨突至。雪雁捧着食盒撞进来:"琏二爷在码头截了艘暹罗商船!"掀开盒盖,二十粒盐晶摆成莲花状,底下压着半张货单——笔迹竟与婚书密文相同。
戌时的码头飘着咸腥气。宝玉裹着蓑衣蹲在货箱后,见贾琏正与暹罗商人比划手势。那商人突然后退半步,袖中掉出块黢黑木牌——与刑房发现的腰牌残片纹路暗合。
"甲三仓的货。"商人官话生硬,"二十年前沉了的,如今要起运。"贾琏的灯笼忽地一晃,火光映出木箱封条上的九黎图腾,靛蓝染料在雨中泛着幽光。
黛玉在马车内听得真切,忽觉袖中金锁发烫。取出对月细看,锁面"不离不弃"四字竟化成漕帮暗语,直指城东清虚观。她掀帘欲唤宝玉,却见那暹罗商人颈后闪过莲花刺青。
次日卯时,清虚观的三清殿泛着冷香。黛玉跪在蒲团上佯装祈福,余光瞥见功德碑阴刻的捐银数目——正与盐引存根的亏空数目相同。住持递茶时腕间银镯一晃,内壁"壬午年三月初三"的刻痕刺目。
宝玉在偏殿翻查账册,忽见某页夹着半张染血丝帛。就着天窗光细看,竟是北静王府与漕帮往来的密约,日期正是贾敏婚书落款那日。窗外忽起鸦啼,账册无风自动,余页在香炉里化作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