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重新变得坚定有力。
“我们通信营虽然不是一线战斗部队,但我们也是中国军人!今天,我们就要追随那些英雄的脚步,用我们的血告诉小鬼子,告诉这座城,我们没有孬种!”
然而,石怀瑜和他的通信营,几乎是响应367团集结号召的唯一成建制部队。
遍布金陵城各个角落,躲藏在学校、民宅、甚至废墟中的溃兵们,对那嘶哑的呼喊充耳不闻。
不是他们听不到,而是心,早已被那些下令撤退却又率先逃跑的高级将领伤透了。
热血早已在一次次被抛弃,一次次目睹同袍惨死中,渐渐冷却。
金陵中学,曾经的书声琅琅之地,此刻也挤满了疲惫而麻木的溃兵。
孙风桦,原七十四军某连连长,正靠着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布满灰尘的天花板。
谁能想到,这个胡子拉碴、军服油腻的男人,曾在淞沪战场上拎着大刀片,带着弟兄们与日军反复争夺阵地,七进七出,浑身浴血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溃兵。
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367团某个士兵的遗书,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依然清晰。
几个刚补充进部队没多久的新兵蛋子,听得眼圈发红攥紧了拳头,而孙风桦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这广播能响彻安全区的角落,还得归功于那位交际广泛的张茹小姐。
她以为难民提供娱乐,缓解紧张情绪为由,说服了拉贝先生在几个主要的难民收容点安装了大功率收音机,统一播放金陵之声电台的节目。
此刻,电台里正播放着一封特殊的遗书,来自367团二营四连的士兵陈二狗。
“…俺叫陈二狗,识字不多,是营里的丁参谋帮俺写的…”
播音员的声音低沉,带着克制的悲伤。
“…娘,俺想你了,想你做的红薯稀饭…俺怕死,真的,夜里想到鬼子的刺刀就哆嗦…可俺是中国兵,不能怂…俺还没娶媳妇,还没给你养老送终…”
“媳妇儿,要是俺回不去了,你别哭太久,找个好人家,帮俺多烧点纸钱…告诉俺未来的娃,他爹是打鬼子死的,没给祖宗丢人…俺杀够本了,杀了三个鬼子…值了…”